嚴禹站起身快步走出餐廳,留下唐雅一臉困惑。
他在樓下跑了一圈,終于在一間咖啡廳發現了白念,她面前放着一杯咖啡,但似乎一口未動。
嚴禹立刻走了進去,裝作偶遇,呼吸未平。
“師妹。”
白念聞聲擡起頭來,遲緩地有些驚訝:“師兄。”
“好巧。”嚴禹不熟練地找話。
“你怎麼在這。”白念此刻思維不是很流暢,不過腦子地發問,然後又反應過來似的找補道:“哦,不對,來晉雲大廈很正常,我問的什麼問題。”
說罷她擠出一點禮貌的笑容接上一句:“挺巧。”
嚴禹低頭看着她勉強的笑容,感覺呼吸沉重得讓胸腔有點發疼,他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意志力克制住不去安慰她。
“我來這邊吃飯,你吃了嗎?”他主動繼續話題。
“吃飯嗎?哦,我吃了。”白念回答得有些緩慢。
嚴禹沉默地想,哪裡能吃得下呢,那種場景。
“我也是,我剛下來準備買杯咖啡。”
他嘴上說着,不易察覺地偏開視線,故意無視桌上那杯冰咖啡,和杯壁上凝結滾落的水露,“既然碰巧遇到了,我請你喝杯東西吧。”
“好……謝謝。”
直到嚴禹轉身去點單,白念才遲鈍地察覺到些許突兀——兩個不熟的同學,一個偶遇的場景,不是應該打個招呼就走了嗎?
她思緒慢慢回籠,視線轉向他排隊的背影,感覺自己好像又要欠他一次,正常情況下她應該站起來,走過去,告訴他,這次應該她請客,也算是還了上次在醫院的人情。
可是她不知道為什麼,不是很想起身,偶爾她也想像現在一樣,安穩地坐着,等待别人給她遞過一杯最好是溫熱的東西,随便什麼都好,随便是誰也好。
嚴禹餘光看到白念看向他了,沒動。
他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很難有個合理的解釋,偶遇,請客,甚至是在别人桌上已經點了東西的情況下。
但是他不想看她一個人在這坐着。
他端着餐盤回到白念的桌子,把一杯熱牛奶放在她面前,再遞上一份莓果味的慕斯蛋糕,給自己留了一杯冰美式,在她對面坐下。
“有些晚了,怕你喝咖啡睡不着,牛奶可以嗎?”詢問的語氣,輕輕喚起低頭細數自己手指的白念。
“謝謝,可以的。”白念低頭盯着牛奶看了兩秒,喝了一口,熱的,她有些愣怔。
盛夏的傍晚氣溫不低,但咖啡廳裡很涼,這一口溫熱抵達胃部,她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有些消退。她終于舒服些了,察覺到自己應該說些什麼。
“不好意思,剛剛在想事情,忘了告訴你我已經點了咖啡。”白念抱歉地笑笑。
嚴禹搖了一下頭表示沒關系:“沒事,選你喜歡的就好。”
白念又捧起牛奶喝了一口,放下,嘴唇動了動,又沒說話,眼神偏向咖啡廳環視了一圈。
嚴禹看出了她的尴尬,他坐直身子對她笑笑打破沉默:“雖然你吃過飯了,但是這家店的甜點還不錯,你嘗嘗。隻是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口味的,我自己挑了一個。”
白念拿起小匙,舀了一小塊蛋糕送進嘴裡,慕斯入口綿密,莓果的酸甜恰到好處。
好像真的有點餓了,白念邊吃邊想。
“很好吃。”她擡起來對嚴禹說,真心實意地誇贊。
“你喜歡就好。”嚴禹點頭,順手拿起沙發旁的雜志随意翻動,把空間留給她。
喝完最後一口牛奶,白念放下杯子詢問他:“師兄,我好了。”
嚴禹不動神色地觀察了她一眼,感覺狀态好了許多,都有力氣趕人了。
他就勢站起身态度自然地看了一眼手表:“正好,時間差不多。”
白念不好意思地笑笑:“說好的請你吃飯,今天又欠一頓。”
“以後有空再說不遲。”嚴禹看向她。
“嗯,那我回去了,師兄你——”
白念話還沒說完,嚴禹就狀似不經意地打斷了:“嗯,我也要走了,我要回學校一趟,你呢?”
白念本意是可以就此道别了,沒想到和他是順路的,話落在半空沒了下文。
“……我也要回學校。”
“正好,我開車了,一起吧。”
“啊,這麼巧。”
“确實有點巧。”嚴禹朝她笑笑。
直到嚴禹替她拉開副駕駛的門,白念下意識地坐了上去,才察覺到今天似乎過于戲劇性了。
車子平穩發動,她扭頭看着窗外快速向後移動的景物,規律性的畫面讓神經逐漸松弛下來,白念轉頭看了嚴禹一眼。
他正在認真地開車,手指搭在方向盤上,側臉專注而安靜。
“師兄。”白念喚了他一聲。
“嗯,怎麼了。”恰好紅燈亮起,嚴禹停下車,耐心等她繼續。
“謝謝你。”她認真地說,沒告訴他理由。
嚴禹側過臉看向她,恰好車外的光影投進來,落在她的臉上,明暗交錯。
綠燈亮起來了,他轉過頭去,車子開動。
“不用謝。”嚴禹輕聲開口。
接下來沒人再說話,汽車安靜行駛到目的地,白念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
“白念。”嚴禹喊住她。
“嗯?”白念回過頭。
“加個微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