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念腦海中有那麼一秒,是想開口讓風不語幫自己一下的。
就像幫她逃出那個江婆婆家那暗無邊際的地窖一樣。
可遊戲隻是遊戲。
離開了這層關系,他們隻是剛認識幾天的陌生人,對彼此一無所知,甚至可能不在一個城市,就算讓他幫忙,又能怎麼幫呢?
實在沒有道理。
白念盯着頭頂的燈光,心想大概是密閉的空間讓她意志力産生了動搖,莫名地想要在這樣的境況下把希望寄托在一個陌生人身上。放棄這無謂的想法,她穩穩開口:“沒事,我有點事,你先下吧。”
耳機彼端的風不語沒有說話。
白念意識到自己的回應太過生硬,她往回找補了一句:“臨時來人,我得去忙了。”
“好,那你忙。”風不語回答。
白念靜靜地倚着牆壁,聽着耳機那邊的人聲消失,再過兩秒,連細碎的環境噪音也徹底關閉,最後一點來自外界的聲音都沒有了,連自己的呼吸聲仿佛都被吸收進了隔音棉中,空氣安靜得出奇,她閉了閉眼。
她自己的麥克風關不了,但是風不語似乎是真的下線了。
也好。
她看了眼房間内的雜物,除了衛生工具以外,大多是裝了設備或者零食泡面的箱子。白念抄起拖把杆子在手裡掂了掂,是不知道什麼材質的空心金屬管,也不知道能承受多大的力。
砰!
她瞄準門把手砸了下去,門把紋絲不動,拖把杆子已經有凹陷的痕迹。
她又連着砸了幾下,最後一次蓄力重重一砸時,脆弱的拖把杆子沿着凹陷處彎成了90度,徹底失去作用。
此路不通。
劇烈的動作讓白念微微喘息,她緩了口氣放下手中的工具,背靠着門坐了下來。
沒事,六點鐘應姨就過來了,還有六個小時。
隻要六個小時。
白念這麼想着,似乎是肯定自己的想法一般點了點頭。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進來前開了燈,可即便如此,被困在狹小空間的窒息感還是牢牢地裹住了她。
緊張,焦慮,壓抑。
無限難捱的情緒中,寂靜把心跳聲無限放大,在她耳膜裡形成急劇的鼓噪,白念試圖深呼吸壓下心裡強烈的不适感,才發現自己呼吸裡都帶着顫音。
撲通,撲通,撲通。
白念忍不住就要伸出手去按住自己的胸口了,耳機裡突然傳來一陣細碎的聲音,随後是一道她聽了一晚上的聲音憑空響起:“聊會兒天麼?”
聲音很穩,在她的耳朵裡強烈又真實。
白念吞咽了一下咽喉劇烈喘息後的幹澀,緩緩開口:“你怎麼又上來了?”
“睡不着,看到你還沒下麥。”風不語頓了一下,“會打擾你嗎?”
白念下意識搖了搖頭,又想起來對方看不見,才出聲:“不會。”
對面“嗯”了一聲:“那就好。”
幹巴巴的聊天,白念不知道接什麼話,安安靜靜地聽着對面微弱的電流噪音。
噪音也是好聽的。
這麼想着,對面突然傳來一陣繁雜的響動,似乎是各種東西摩擦碰撞産生的聲音。
“你在忙嗎?”白念主動開口。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冷場了,風不語開口解釋:“沒,搬一下東西,馬上就好。”
白念點點頭。
“你什麼時候開始玩萬古的?”風不語開口,伴随着一道似乎是關門的聲音,很微弱。那邊的環境音突然變大了,甚至能聽到風聲。
白念意識到他是在尋找話題,雖然有些生硬。不做任務時他們确實好像沒什麼能聊的,但此時對她來說,聊什麼都好。
她想了想:“初中畢業吧,萬古剛發行的時候就開始玩了。”
“還挺早,我也差不多。”風不語應着,“那時候我好像剛高考完,閑得無聊去玩的。”
白念眨了眨眼,風不語比她大。
她回想了下自己入坑萬古的情景:“我是偷偷跑去網吧玩的。”
風不語“嗯”了一聲,開玩笑似的問道:“未成年也能上網嗎?不會被老闆轟出去麼?”
他說話間伴随着一道關門的聲音,比剛才的要沉緩一些,耳機裡呼呼的風聲頓時消失了。
白念抿了抿唇:“小地方,黑網吧,老闆不管的。”
風不語沒有立刻接話,白念等待了一會兒,聽到一聲極低極低的引擎聲,不過很快就消失了,耳機裡重新變得很安靜。
“那你為什麼選擇劍尊?”風不語重新開口。
白念想起自己在各個門派五花八門的技能描述中,十分果斷地選了個女劍客,那是的心情是什麼樣的呢?
“那時輸出門派就隻有劍尊和玉霄,我看見旁邊有個小胖子選了個玉霄,初始關卡放了三遍技能也沒把野豬打死。”白念有點感慨地說,“我忍不了。”
耳機裡傳來一聲很輕的笑意,白念反問:“那你呢?”
風不語佯裝思考了一下:“可能因為劍尊建模稍微……帥一點吧。”
萬古剛發行時候建模技術還不是很穩定,劍客的人形建模還好一些,像仗劍放光芒的魔枷門派,那時候面目十分猙獰粗糙,随便扒拉一下視角,頭頂的魔角甚至還會穿模,當時引起了玩家的強烈抗議,這兩年才慢慢更新換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