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來參加商談的,除了晉城本地的開發商和項目投資人,來的都是西南地區的建設工程公司,都想借着政策的東風搭上唐氏這艘大船,為自己當地引入資本和建設資源。作為此次會談的東道主一方,陳哲昂着脖子接受來客的恭維,面上一派傲然。
兩點一到,主持人宣布此次商務會談正式開始。
“下面我們有請本次商談的東道主公司主管——陳哲先生!”
主持人話音落下,席位第一排最中間的陳哲站了起來,轉身跟後面烏泱泱的人群微笑着招了招手,整了整自己的領帶,才昂首闊步走到台上,拿過話筒,清了清嗓子:“非常高興今天能站在這裡,響應政策,和各位一起為西南地區開發建設貢獻一份力量……”
在場除了建設公司的員工,沒人認識嚴禹,以為這次陳哲就是東道主的老大,潛意識以他為尊,鉚足了勁給他鼓掌,例行發言完畢後,各個公司發言人紛紛拿着自己的策劃書,互相就項目規劃做起了專業交流。
“怎麼樣小禹?還适應吧?商談就是這個樣子,鬧哄哄的,一會兒商務流程結束就是酒會,你要是累了就去休息休息。”陳哲下了台,笑容可掬地偏過頭說話。
一旁有不明真相的人看到陳哲在和邊上一個面容青嫩的年輕人說話,以為是他下屬的員工,還揚起音量溜須拍馬:“陳總事業有為,連手底下的員工都氣質出衆啊!”
陳哲轉過頭去應酬,嚴禹坐在陳哲替他安排的偏左的位置,聞言隻是不動聲色道:“還好,我想多學習一下。”
這話說得謹慎又謙虛,陳哲轉過身來臉色僵了僵,反駁不了就此作罷。
商務流程其實隻是提供一個開發商和投資商互相了解的契機,真正的重頭戲還是後面的酒會,許多重要的項目都是在觥籌交錯中悄然無聲地達成的。
一個小時後,酒會正式開始,陳哲端起紅酒杯站起身來就要去交際,他邁出一隻腳,想起什麼似的又頓住,回過頭來看向面容沉靜的嚴禹,揚起一抹笑:“小禹要不要跟我去走走?雖然唐董事長讓你來參會,但你畢竟初來乍到,經驗不足,難纏的人交給我,你跟着看看就行。”
要是他識相點拒絕最好,如果非要去,陳哲料定他在自己眼皮子下也攪不了什麼局。
嚴禹很淺地笑了下:“不了,陳叔你自己去吧,我自己轉轉。”
陳哲暗暗松了口氣,舉了舉酒杯笑道:“那我去了。”
嚴禹叫住侍者,随手拿過一杯酒,放在掌心慢慢晃着,目光漫無目的地轉動,輕輕擦過陳哲迎向一個中年男人的身影。
那人剛才發過言,是南方桂城一個建設公司的老闆,此人見了陳哲,十分自來熟地攬上了他的肩膀,一股子稱兄道弟的意味,絲毫不似其他人對待陳哲那般追捧和拍馬。
嚴禹眯了眯眼,轉頭向旁邊建設公司随行來的一名女員工:“桂城建設公司的策劃書拿給我看看。”
那小姑娘猶猶豫豫地朝忙着應酬的陳哲看了一眼,面對嚴禹的眼神閃躲:“陳總吩咐過,重要資料不能、不能……”
嚴禹聞言,淺淺地勾了勾嘴唇,桃花眼帶着清淡的笑意盯着她的眼睛,隻是眸中沒有半點情緒:“哦,不能怎麼樣?”
女生攥着拳頭,眼神在這位氣質矜貴、一臉“我就随便看看”的大少爺和陳哲之間徘徊半晌,終于下定決心一般,低頭翻出最下面的策劃案,放到嚴禹手中。
嚴禹低頭翻看了片刻,把資料還給面前忐忑不安的女生,笑容無懈可擊:“我可以看看其他公司的嗎?”
“可、可以。”女生松了口氣,連忙收好手裡的東西,其他的資料陳總倒是沒有特意叮囑……她全都放到這位一派悠然的大少爺面前,暗中祈禱他最好隻是一時興起。
果然,嚴禹态度很是輕松寫意,像是好奇一般,粗粗地把五花八門的策劃案過了一遍,隻是在某本上多停留了一下,然後就交還給女生,甚至還彬彬有禮地說了句謝謝。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站起身來,端起手邊的酒杯,另一隻手單手插兜,漫不經心地在會場裡逛了起來。
陳哲與那幫人聊了許久,旁邊很多插不上話的小公司負責人隻能幹着急。嚴禹有意無意往他熱聊的方向走去,引起了很多暗中關注着陳哲的人的注意,這樣一位面生又年輕英俊的面孔引發了不少人竊竊私語,窸窸窣窣的動靜甚至驚動了陳哲。
他不明所以地轉過頭來,就看到嚴禹好像逛着逛着往自己這邊過來了,他瞳孔輕輕一縮,轉頭很快地跟身邊的人道了别,迎面截住了嚴禹亂逛的步伐:“小禹你怎麼起來了,無聊嗎?我帶你轉轉吧。”
眼見這位年輕人都能見縫插針和陳哲插上話,旁邊有人坐不住了,紛紛圍上來介紹自己,陳哲像條滑不留手的泥鳅,一一應付過去,生怕嚴禹和他們搭上話似的,帶着他往角落裡挪。
一路磕磕絆絆快要走到甜品台,陳哲松了口氣,還沒開口說點什麼,突然又有不長眼的人直直撞了過來,舉起酒杯就要給他敬酒:“陳總您好,我是雲城建設工程公司的白晟林,我們這邊有個很合适的項——”
他兀自說着話,陳哲身邊低調的年輕人突然擡手晃了晃酒杯,引起了白晟林的注意,他下意識看了眼這個人,然後準備好的話就頓在了嘴邊。
“你!……”白晟林視線在他和陳哲之間來回切換,快速思考這個人和陳哲的關系。
嚴禹端起酒杯對着他微微一舉,笑容不達眼底。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