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贊賞,又似乎是……溫柔。
白念下意識收回自己的視線,看向門外:“他們應該是離開了,我們……”
她看得很清楚,他用涼水劈頭蓋臉強行壓下去的某些暗流已經慢慢回籠,剛才那樣尴尬的情況她不想再經曆第二次,一次有外賣小哥救場,下一次怎麼辦?
她不想讓嚴禹因為幫她,做出背離自己意志的事情,對她、對他,都不是什麼好事。
聽出了她話裡的暗示,嚴禹微微颔首,忍住一陣又一陣潮水一般的眩暈和潮熱,伸手去夠自己的外套:“我送你回去。”
白念歎了口氣:“師兄。”
磕磕絆絆動作的人偏過頭聽她說話。
“你自己都這樣了,怎麼送?你不用……這麼照顧别人的。”白念輕聲說。
本該是立于雲端的、高不可攀的天之驕子,卻紳士體貼至此。
嚴禹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沒有說話,白念又道:“你的衣服全都濕了,先去沖個熱水澡,别感冒了,我出去給你買衣服,你處理好傷口再回去。”
“不用。”男生以拳抵唇,低低地輕咳了兩聲,“我回家處理就好。”
白念看着他不正常的膚色和越來越低啞的嗓音,莫名地有些生氣,她沉了沉呼吸,緩緩開口:“要不我幫你上藥,要不你處理完再出去,你自己選。”
.
“……所以這個是?”
二十分鐘後,嚴禹掂量着手上印着橘貓黑貓三花貓等各種可愛小貓的白色睡衣套裝,難得地陷入沉思。
白念目光遊移兩秒,尴尬地擡起手輕輕擦了擦鼻尖:“現在商場都關門了,隻有一條老街上還有店在營業,我看了一圈……沒有男裝,隻有這個睡衣還有男款……”
嚴禹抿了抿唇,抖了抖手裡柔軟的衣料,裡面似乎包裹了什麼,就要掉出來。
白念眼疾手快一把上前攥住他手裡的東西:“那什麼……我随便買的,也不知道合不合适,你将就穿回家吧。”
說完也顧不上什麼,趕人似的把眼前語塞的男生一把推進了浴室。
低頭打開睡衣發現裡面有條花裡胡哨男士内褲的嚴禹:……
身上的燥熱去而複返,被狠狠警告過以後他沒有再往自己身上沖涼水,囫囵洗了個熱水澡,拿起碘伏艱難地給自己飽經折磨的傷口消毒,然後套上幹燥柔軟的衣物,他推開浴室門站到白念面前。
“我好了。”
白念擡起頭來。
嚴禹露在外面的皮膚上重新泛起潮紅,連眼睛裡也重新挂上深重的顔色,本該是嚴肅的場合,奈何他身上可愛的小貓睡衣搭配上他面沉如水的表情實在太過違和,白念一邊痛斥着自己的良心,一邊“撲哧”漏出一聲笑。
嚴禹:……
“對不起,我一下子沒忍住,别生氣。”白念沉痛反省。
嚴禹站在離她很遠的地方懊惱地閉了閉眼,“不生氣。”
剩下的話他連同滾動的喉結一起咽了下去。
——隻是克制不住想把某個笑得很快樂的罪魁禍首抓過來。
抓過來做什麼呢?
他又吞咽了一下,努力揮斥腦中因為藥物作用帶來的不正常思緒,穩了穩後啞聲開口:“我處理好了,你走吧。”
趕人的意味濃厚,白念看了一眼他的狀态,猶豫道:“但是你的臉又紅起來了。”
……
嚴禹無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你幫不上忙,走吧。”
白念讪讪地住了口,拎起自己的包,最後看了他一眼:“那我先走了,需要幫你叫車嗎?”
“不用。”他搖了搖頭,語氣有些急促了,“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明天再說。”
“好,再見。”白念拉開門,突然又轉身停下,認真地看向他,“謝謝你,師兄。”
門關了。
最後兩個字伴随着她輕柔澄澈的嗓音來回沖刷着他的理智,如同剛才他攥住她手腕時,她開口喚他時候那樣。
嚴禹知道,此刻他應該拿上東西,開門回家,打電話叫來醫生。
但當他頭暈目眩地往床上一埋時,所有計劃都消失了。
枕頭上全是她的味道。
半晌,房間裡傳來自暴自棄的一聲悶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