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琅沒松按住女人的力道,轉頭去聽外間的話。
……奇了,這中間隔了不止一道帳幔,而是五道,她卻能清晰聽見外間兩人說話的細碎聲響。
“我也不欲打擾娘子安寝!”回話的聲音聽着是素心的,語氣很是焦急,“隻是庫房的門大敞着,我親帶人進去清點了一番,發覺有個巨大的木箱大咧咧敞着,裡頭空無一物!”
謝琅:“……”
什麼,這東瀛女人說的還是真的?
哪種人才會被裝着箱子送進她的國公府,莫非是混進來的刺客?
……總不能是要送給她的美人吧?
她和這兩人迂回半天,自也看出他們沒什麼敵意,便低聲問身下女人:“你能聽到外間有人說話嗎。”
女人沉默一瞬,道:“國公内寝與外間中間隔了好幾重幔帳,妾是聽不得的,或許妾之兄長聽得。”
謝琅便又轉向一旁:“你呢。”
立在床邊的男人似乎很少說話,語調也比他妹妹要更怪異:“能,聽,但,不、清。”
……這不會是個結巴吧。
謝琅不免沉默,倒也聽明白了,他隻能察覺到有人說話,至于究竟說了什麼内容,是聽不明白的。
這也才符合她的基本認知。
謝琅心下一哂:那自己能這麼清晰地聽到素心素月兩人的對話,也實在是離奇了。
就像……她能影響風的止息,和朝夜等人的想法一樣。
她心緒轉過這麼一道彎,聽得素月猶疑道:“那箱子裡是何物?”
素心語氣更是急迫:“……那是東瀛使臣送來的壽禮,乃是兩尊玉像,一男一女。”
素月道:“可檢查過?這聽上去箱内可以藏人。”
“你也不是不知,壽禮都是我與素錦親自點的,那箱子裡就是兩尊玉像。”素心沉沉道,“可如今府庫大開,看鎖損壞的樣子,是從内裡以劍劈開的,李統領也未能找到有人從外闖入的痕迹。”
謝琅:“……”
啊?意思是說這兩人實則不是人,而是玉像化作的精怪?
她聽着這話,心思就很微妙了,不由自主地在東瀛女人光滑的腕子上摩挲了下。
嗯,溫熱的,有脈搏,不是玉像。
不過她這幾日遇上的事本就怪異,若是玉像化人……想來也很正常?
說不準是她夢中哪個念頭要玉像化人呢。
……等等,夢?
謝琅不動聲色地垂下眼簾。
素月和素心顯然還要商量上一會,才能掰扯清楚到底要不要告訴她此事。謝琅趁着這機會低聲道:
“告訴我你們的名字。”
女人很配合地回答說:“妾之名用大啟官話來說,是姓上野,名櫻;兄長與妾同姓,名叫栎生。”
……又是兩個給她極其濃厚的熟悉感的名字。
謝琅又覺得頭痛了,眼前開始一陣接一陣的發花。
她急促地喘了幾口氣,好容易平靜下來,才定定問道:“你二人可是玉像化人?”
上野櫻一時茫然:“國公說笑了,玉像怎會有生命?”
謝琅:“……”
好罷,她說得也是。
她頗有些頭痛,不得不問道:“既然你二人不是玉像,那又怎會到本國公的庫房裡去?”
上野櫻一時沒能答話,似乎也在思索自己該說些什麼。
謝琅耐心地等了一會,也沒見她想明白事情,剛要再催一催,卻聽到一連串腳步聲漸近了。
聽着是素月素心并李安通三人,原來方才安通也在外間?
不對!
他們明顯是朝着她床榻的方向過來的!
謝琅一時警覺,當下便有些想把這兩人藏起來的想法。
……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應該藏一藏。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走在最前面的素心執着燈盞率先拉開幔帳,施禮道:“打擾娘子安寝,但府中府庫被人從内打開,失竊了兩尊……”
她望見床幔中景象,到了嘴邊的話不由一滞。
謝琅在他們掀開帳幔前已經松開上野櫻坐好,可後者還沒來得及起來,現在和她兄長一卧一站,俱都在她床幔内。
帳中三人與帳外三人很是沉默了一會,最終由李安通率先打破沉默。
他端詳着上野兄妹兩人的面容,聲音裡滿是難以置信:
“兩位莫非是東瀛使臣報到大理寺與京兆尹……言明失蹤的郡主與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