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線到中央星系,足有數萬光年之遙。就算研究院院長勾陳給予的戰艦能源多到足夠多次使用躍遷技術,他的身體也已經快到承受的極限。
但不夠。
他要盡快回……
眼前忽地一暗,他想要向前伸的手也被人按住。
霍裡斯下意識偏過臉望。
來人有一張形似謝琅的臉,隻是比起她眉眼間時不時透露出的銳氣來,他要顯得更溫文爾雅、風度翩翩。
霍裡斯知道他。
謝丹,圖特家主的伴侶,一直幫她打理瑣事的賢内助,在外有數間睡眠治療所——這隻是他表面的身份。
與其說“他”,不如說是“祂”……謝琅在他去前線之前簡單提過圖特家的雙胞胎姐妹,也包括這位原名“威茲德姆”的I型智械。
智械冰冷的手掌現在正牢牢按住他的手。祂并未調整仿生皮膚的溫度,屬于金屬的冰冷一瞬讓霍裡斯從焦慮中醒神。
他接過威茲德姆遞來的一杯溫水,慢慢抿着喝了,聽智械冷靜地說:“不該再躍遷了,你的身體承受不住。”
洛桑卓瑪對他一人回去放心不下,找安妮·路易斯·圖特借了人,陪他回首都星。霍裡斯開始覺得有些麻煩,現在卻覺得恰好。
威茲德姆的情感模塊并未拆卸,的确令他稍稍醒神。
“多謝你。”他真心實意地道謝,“難怪洛桑卓瑪上将會請你陪我——”
“客氣。”智械冷靜地打斷他,“某種程度上說,我借用了謝丹的身份,和小姐也算是謝小姐的家人。”
他深黑的眼瞳冷冷望着霍裡斯,說:“你就當我是為自己妹妹把把關吧。”
霍裡斯一時有些赧然。
他接過智械遞來的毛巾擦去臉上的汗,又回了房間脫下作戰服簡單沖了個澡,才重新回到指揮艙。
“這離塞如林星域很近。”他看向懸浮面闆上的星圖,不由自主地說。
智械應了,聲音依然沒有多少起伏:“我和小姐趕在戒嚴前回到銀冕星系,沒想到現在又過來一趟。”
祂看向霍裡斯,确認般問:“這裡不會再出現之前的攔截了吧?”
霍裡斯聽在耳中,臉色也不由一沉。
躍遷并非順風順水,他乘坐的這艘艦艇在路上也遭遇了幾波追殺,有巡防軍,有不知第幾軍團的人,更有窮兇極惡的星盜。
而他也知道前些日子紫微垣艦隊的太尊艦逼臨塞如林星域,現下還不知情況如何。
“少将。”威茲德姆轉臉看他。
許是在模仿一個真正的人類,智械甚至沒将頭一百八十度旋轉來與他面對面,也沒自顧自摘下機械眼用手托到他面前來觀察他的表情。
“建議:聯系您的族人,确認塞如林星域此時的狀況。”這話說的倒又十足十地有智械味了,“如若太尊艦依然在塞如林星域通往中央星系的航道上,我們的躍遷勢必會受到它的影響。”
這是“三垣”主艦都擁有的設計,在戰時狀态下,除去己方艦艇,敵方的戰艦都别想躍遷離開。
若他們駕駛的是任一軍團的戰艦也就罷了,可這艘艦艇畢竟是從勾陳給的那支艦隊裡出的,根本不可能同太尊艦算作一方。
霍裡斯也知道這一情況,當即便召出光腦,向自己的母親發去通訊請求。
不多時,頂着一雙白色狐耳、面色猶帶潮紅的女子影像就出現在了他眼前。
霍裡斯看着風拂露此時的狀态,聲音不由一啞:“……媽媽。”
他确認道:“您現在是……暫時的信期紊亂狀态?”
風拂露微喘着說是:“不知為何,蟲母的嘯聲在塞如林星域格外明顯。”
她打量着霍裡斯,問:“小乖,聽你父親說,你領着一支艦隊去了前線,怎麼突然和我聯系?”
霍裡斯說:“我聽阿德裡亞娜上将說了中央星系的事,趕了回來,現在剛躍遷至星域邊緣。”
“……我想知道,現在星域情況如何?”
風拂露微微蹙了眉:“你知道中央星系的事?我還在擔心你父親,他暫時聯系不上了。”
“對了。”她似是想起什麼,飛快補充,“利維被蟲族寄生,在我審問時炸了,相關影像已經保存。”
霍裡斯一時無言。
他斟酌了會,說:“柯卡塔應當與蟲族勾結,如今中央星系内圈的人盡數陷入深眠,我想是小琅的能力影響。”
風拂露從丈夫口中聽過謝琅的事,當下點點頭,說:“源尚明下令用了‘蜉蝣’,星爆之下,太尊艦應當已經沒了。”
霍裡斯心頭泛澀。
太尊艦上也有些人是從第一軍團調過去的,他甚至還能回想起好些人的面容。
威茲德姆遞給他瓶營養液,他才發覺自己因為太久沒有進食而略略有些眼前發黑,甚至差點跌倒,還好被智械扶住了。
風拂露端詳着他的臉色,關切道:“不必擔心我,小乖。星域的事我還能處理,你帶人去中央星系外圈和明筠中将彙合。如果能力領域消失,起碼還能制住中央星系内部潛藏的蟲子。”
“另外……”她略微有些遲疑,“前些日子娀老家主短暫蘇醒,告訴我一句話。”
“那明顯是她能力被動使用的征兆,她說……”
“勝利曙光藏匿于左臂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