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穿心的痛感似乎還停留在心口,城門被攻破的畫面曆曆在目,一滴熱淚從眼角滑落,長嬴發出一聲輕歎,聲音卻似在耳畔,且逐漸有愈來愈嘈雜的趨勢。她有些奇怪,按理說,若作為一縷幽魂,是不該有如此真實的感受。
“我就說她裝的吧!你看看,還哭起來了!一個混血異種族,還是私生子,就隻有做奴婢的命!”
一句譏諷的話語傳入耳内,長嬴感受到身體的拉扯之感,失重的感覺傳來,她倏地睜開眼,一張放大的臉瞬間被裝入眼簾,下一秒,周圍的人卻聽得嘭地一聲,在長嬴眼前驟然放大的臉又突兀地飛了出去。
嘭——
長嬴感受到腿部的麻意,在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已經先于其做出了反應。常年在外征戰的長嬴将軍,是不會讓陌生人離自己如此之近,于是身體很誠實地一腳将人踹飛了出去。
很奇怪,按理說,她多年習武的身體,不該隻是一腳就會感到酸痛甚至整條腿都在發麻的地步。
第一時間,長嬴就查看了自己的狀态,雙手被反綁在椅子上,好在腿能活動,所以才能立刻出腿踢傷人。不過,她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麼會被綁在這裡?難道這裡是陰曹地府?莫不是因為她殺孽太重,閻王爺當堂審問?可作為一國将領,她也守護了百姓不是?
就在長嬴陷入沉思之際,在場的其他人皆是一副驚呆之色。
看着逃跑被抓回來的長嬴,從昏迷到醒來之後一腳把長森踹飛在地,這瘦瘦弱弱的人怎麼就突然來了這麼大的氣力?
一時間,室内隻聽見長森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哀嚎的聲音。
這情景持續了大概三十秒,便有人反應過來,他走上前,居高臨下地看着明顯不在狀态的長嬴,語氣帶着不容置疑,“長嬴,你既然姓長,就得擔負起長家的責任,我們供你吃穿,讓你讀完了四年大學,也夠仁至義盡了。這件事,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沒有轉圜的餘地。”
“大伯!送她走之前得好好教訓她一頓!我不能白白被她踢這一腳!”
長嬴眼睛一擡,目光穿過面前中年男人側腰與手臂之間的縫隙,看到龇牙咧嘴的年輕男人透過來的憤恨目光,眼裡的狠意呼之欲出,一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婦人上前來扶他,嘴裡輕輕喚了他一聲,“長森,别打斷你大伯說話。”
女人說罷,視線微微朝長嬴這邊瞥了瞥,嘴角勾起的弧度很難讓長嬴忽視。
這女人,不簡單。長嬴經年累月的直覺讓她躲過了多少刀光劍影和埋伏。
“長嬴!我在跟你說話!你在看哪裡!”
威嚴的聲音再次響起,長嬴這才仰頭,看向說話之人,一張闊面臉,眉心中間三道深深的痕紋,不怒自威的模樣。此刻眼睛裡帶了愠怒,顯然是被她莫不在乎的态度刺激到了。
與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對視,同樣還是那張素描朝天的臉,可似乎從哪裡開始變得不一樣了,眼神裡多了一些未知的東西。長莫斯心中一跳,閱曆斐然的人,觀察力是不容小觑的,更何況他作為長家掌權人在克裡森帝國混迹幾十年。
但越是年長越喜歡根據自身經驗看事,稍縱即逝的莫名并沒有讓長莫斯重視。
“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長嬴秉承着沉默是金的原則,直至坐上令人驚異的鳥狀鐵皮籠子後,依舊是一言不發。
那叫做長森的年輕人笑眯眯地沖她揮手,一副賤兮兮的模樣,“長嬴,踢我這一腳我就不計較了,畢竟,你這一走,大概也沒命回來了!”
沒命。
長嬴咀嚼着這二字。
就眼前這狀況,其一她不是在閻王殿,其二這具身體明顯不是長嬴将軍的身體,而是一個同名的女人。通過短暫與那些人的相處,長嬴僅僅隻知道,這些人要送她去往一個地方,而那個地方,會沒命。所以原來的長嬴才會逃跑,可結果卻是,沒有成功,而自己卻從她的身體裡複活了。
但這裡,并不是她熟悉的國家,也不是她熟悉的地方,她好像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看見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東西,比如,不用人力就能飛起來的工具,就像她此時乘坐的東西。
初來乍到,看着所處空間的一切,縱使是過于驚異,也隻是微微瞪眼,我們的長嬴将軍也沒有表現出過多的誇張表情,雖然她的内心已經澎湃了很久。
她依舊被束縛在座位上,有人強行喂了長嬴一杯水,人便昏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長嬴下意識想要一個翻滾爬起來,卻發現身體有些無力,動作僵在原地,人歪倒下去陷入柔軟的床裡,她看着手腕上被勒紅的痕迹,白皙的皮膚上猝然多出來的痕迹實在是刺目明顯。
長嬴轉動手腕,感受到纖纖一握手腕的脆弱,心裡歎了一口氣,這雙手,怕是連大石頭都搬不動,更别提拿起她十八斤重的長纓槍了。
環顧四周,這是一個很大的屋子,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身下這張床,其他的擺件與之對比之下顯得極其平庸,又是一個長嬴不熟悉的地方。她心裡升出極大的警惕,蹲在床中間,手腳顯現出緊迫感,像一隻随時都能發動攻擊的小獸。慣有對危險極具的敏感性,讓她雙目死死盯着那扇緊閉的門。
腳步聲漸近,長嬴耳朵動了動,來了,那個能要了她命的人。
腳步拖拉,說明來人此刻很是悠閑,踩踏地面沉重,說明他頗具重量,而發出的聲音卻很虛浮,說明他身體虧空,外強中幹。
長嬴的身體逐漸伸展,仿佛隻要門一開,她就能夠猶如離弦之箭一般朝對方沖去。
“咔嚓”,門響,露出一個縫來,一隻臃腫的手先露了出來,而後是肥頭大耳,鑲嵌在猶如油桶般的身體上,刀割縫般的眼睛往上吊。
他看到床中央的人後,通紅的臉上即刻露出滿意之色,油膩膩的舌頭朝外舔着如香腸般的兩片唇。
“斯威特子爵,需不需要……”門外的侍從剛開口,就被打斷。
斯威特不耐煩地呵斥身邊的人,急不可耐地闖進房内,把門鎖一關,縫隙般的眼變得更小了。
長嬴皺着眉,瞧着對方的動作,心下一陣清明,原來不管是到了哪裡,女子都逃不過被家人送到達官貴人床榻之上的厄運。而她,并不是逆來順受的人,她可是一代長嬴将軍。
“噢——我可不知道原來綠環星域的長家還有這麼美麗的女士,簡直是讓我心神蕩漾~”說着,斯威特脫下身上的外套,那閃閃發光的珠寶外套被随意丢在地上,上面的别針被燈光一照,正好刺了長嬴的眼。“不愧是帶有異種族一半基因,精緻,優美。”
她甫一眨眼,那蠢笨的豬頭就迫不及待地往床上撲了過來,長嬴一個翻身躲開,手抓到柔軟的枕頭便扔了過去,可這雙沒幾兩肉的手臂實在是羸弱,加之身體還沒有從無力中恢複過來,輕柔的鵝毛枕并沒有展現多少殺傷力,砸在斯威特的身上,猶如隔靴搔癢,宛如情趣一般,讓斯威特紅了眼。
長嬴混迹莽漢子衆多的兵營,當然知道斯威特此刻的模樣是何意思,可她這具身體,簡直是配不上她滿腹的格鬥技巧。
踱步下床,長嬴腳下一歪,險些栽倒在地毯上,大概是為了防止她反抗,那杯水估計下了能讓人無力的藥。
她隻有連滾帶爬地迅速跑到外套落下之處,伸手一扯,那尖利的胸針就到了她的手中,她善于尋找各種武器,針尖都能成為她的利器。
斯威特見她光折騰了這麼一會兒,白皙的臉上就冒出紅暈,顯得更如紅粉佳人,心中一陣激蕩,起初他在見到這美人冷靜的模樣時,還以為遇上了硬茬,可這幾番追逐下來,顯然能看出來,她隻是一個美麗的花瓶罷了。
那小腰,那小臉,簡直是讓人心猿意馬。
“美麗的女孩,别害怕,我不會傷害你,我疼愛你還來不及呢!”斯威特看着她白皙的皮膚,那手腕上的紅痕刺激着他的神經。斯威特伸手解開自己的皮帶捏在手裡,這樣的皮膚,多幾條紅痕,簡直是藝術品!
他的眼裡透出亮光,嘴角勾起,一步步朝長嬴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