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低頭看着保鮮膜裡的三明治,遲疑了好一會,最終還是伸手接了過來。
“那…牛奶呢?牛奶怎麼辦?”
黃毛緊緊盯着桌上那杯還散發着騰騰熱氣的牛奶,眉頭緊皺,神情顯得有些焦慮。
“你喝了吧。”許安搬起那輛略顯破舊的自行車,作勢就要下樓。
就在房門即将緩緩合上的那一刹那,許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猛地停下腳步,語氣懶懶地喚了一聲:“江奈生。”
許安的聲音響起,她向來有着過目不忘的好記性,笃定對方就是叫這個名字。
江奈生聽到自己的名字,先是整個人愣了一瞬,顯然沒料到許安會突然叫他的名字。
“多喝牛奶能長高。”許安又說。
江奈生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應了一聲:“好的,許安姐。”
許安沒再說話,抗着單車一步一步穩穩地下樓去了,隻留下江奈生望着她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興許是出門的時間比往常晩了些許,當許安抵達教室的時候,教室裡已然有不少同學安做其中了。
許安擡眼,目光掃向黑闆左側的倒計時,上面醒目地寫着:倒計時一天。
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不同?
許安心中暗自思忖。
她翻開桌上放置的筆記本,裡面壓着兩張模考成績條。
上面清晰明了地記錄着在一模和二模考試中,她所取得的各科成績。
那分數和排名都與以往相差無幾。
700多分,穩坐年級第一的寶座。
看來“十一”對這個世界的學科知識也很是了解,許安暗暗地想。
還沒坐兩分鐘,班主任就急匆匆地闖了進來,許安起身,跟在他身後來到走廊。
“許安,你外婆那邊來電話了,說是情況不太樂觀,可能需要你過去一趟。”老班抹了把額上的汗珠,氣喘籲籲地:“别擔心,請假條我已經給你批好了,你今天可以不留校,但是明天的考試時間一定要記住了,千萬千萬不要遲到。”
許安點點頭,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變化,接過請假條後,在路邊伸手攔了個的士,朝着醫院疾馳而去。
外婆的離去極為突然,就在昨夜,她突然發病,好在并未痛苦地掙紮很久,醫生便确認了她的死亡。
現下,外婆的遺體被安放在太平間。
許安推開太平間那扇沉重的門,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氣撲面而來,仿佛能瞬間将人的靈魂凍結。
室内燈光昏暗,慘白的牆壁在微弱的燈光下顯得陰森可怖,一排排冰冷的金屬抽屜整齊地排列着,那裡面存放着逝去親人的軀體。
許安走到外婆所在的那個抽屜前,握住把手,需要使上不小的勁,才能緩緩地将其拉開。
外婆安靜且毫無聲息地躺在那裡,面色如紙,全然沒有了生氣,身體已經變得冰冷僵硬,曾經熟悉的溫暖觸感消失無蹤。
周圍彌漫着消毒水和死亡的氣息。
不知過了多久,許安合上抽屜,走到走廊上,拿起手機給餘世博撥了個電話過去。
電話剛被接通,許安語氣平靜地通告:“外婆死了,現在躺在醫院太平間,我這幾天要參加高考,你記得聯系殡儀館,安排靈車運送遺體。”
“死了就死了,早死了才是好事,省得天天費錢。”
電話那頭的餘世博滿不在乎的回道,聲音裡沒有絲毫的悲傷。
“追悼會就不用辦了,直接安排火化吧,骨灰盒到時候我會去領的,就不勞你費心了。”許安的聲音依舊平淡,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餘世博冷哼一聲:“呵,殡儀館,吃錢不吐骨頭的地方,要聯系你自己聯系。”
“在你沒死之前,按照規定,我無權處理外婆的屍體。”許安淡淡回應。
電話那頭的餘世博聽了這話,果然暴跳如雷,怒吼道:“小兔崽子,給你臉了是吧,你竟然咒你親舅舅死……”
至于接下來的話,許安沒打算繼續聽下去。
她果斷掐斷電話,把餘世博從黑名單放了出來,給他轉了兩千過去。
“等我領到外婆的骨灰盒,我把外婆的存折給你。”
編輯好微信發過去,确認對方收款後,許安又重新把人放進黑名單。
以她對餘世博的了解,餘世博會照做的,畢竟他已經惦念外婆的存折很久了。
醫院繳費憑證和外婆的身份證明是江奈生幫忙送來的。
許安拿着這些去醫院收費窗口辦理退費時,江奈生就坐在等候區第一排等她。
工作人員查詢完外婆的費用明細,确認賬目上确實還有可退費的項目。
許安仔細核對好金額,将填寫好的退費申請單遞了過去。
不一會兒,工作人員告知許安退費手續已經辦理完成,剩餘的費用将會在幾個工作日内按照原支付渠道退費。
許安輕輕點了點頭,道謝後轉身帶着江奈生離開醫院。
一路上,兩人都沒過多交談。
晚飯是江奈生一手包攬的,他的廚藝竟出奇的好,做的醋盒茄子酸甜度調得剛好,許安晚飯都比平常多吃了兩口。
吃過晚飯,江奈生如往常那般熟練地打開了電視,此時電視正在播放着新聞聯播。
許安原本是打算直接回房間的,可稍作思考,想到“十一”平時或許會在晚飯後陪着江奈生一起看新聞聯播,于是改變了主意,又重新坐回了沙發上。
新聞聯播的主持人依舊是熟悉的一男一女,他們字正腔圓地播報着:“近期,各國在航天事業上均取得了令人矚目的巨大進步。”
“我國自主研發的衛星編隊在對地觀測方面取得了突破性的數據成果,為全球氣候變化研究提供了重要的支持。”
……
“此外,先前各國聯合發往宇宙間的信号似乎得到了其他文明的回應。”
“我們終于有可能在浩渺的宇宙間找到其他的同伴。”
新聞聯播的最後,男主持人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