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場景再度轉變,埋藏李肯的倉庫悄然消失,窦理再度回到地下教堂。神聖光輝的禱告儀式比起第一次隆重華麗甚多,金黃發色的主教身着長袍,手捧經書,為中央高台上的女子受洗。
女子全身包裹漆黑的長袍,頭罩黑紗,雙手合十不發一言。
“神女祈下預言。”
主教麥克沉聲,台上女子随之展開雙手,比劃了個奇異的符号。封閉的地下空間裡,她的黑袍竟然無風飄動,宛若神降臨附身,為教衆們指引方向。她的指尖輕指地圖一處,主教微微睜大眼,又似是恍然無奈轉身對諸位解讀預言。
“中央城……即将發生智械叛亂。”麥克痛心疾首,“聯邦剛完成統一,它們果然要趁機接管人類政權……”
“十年前,各國對待智械态度不一,它們難以控制全世界。而現在,統一的聯邦是滋生惡權的土壤!它們隻需要略施小計,控制中央城的高層官員,甚至無需大肆屠殺,隻需要頒布幾個小小的法案……譬如植入中控芯片管理人類、譬如智能化所有人類發明的生産機械……”
“一步步用蜜糖化解人類的心房,直至最終将人類替代!”
麥克高聲:“他們奪走我們的工作、奪走我們家人的生命,即将奪走整個人類的未來!”
“奪回人類的未來!”
“奪回人類的未來!”
被調動起情緒、激昂無比的教衆們震天高呼。
窦理靜靜站在一旁,擡手掀開女子的黑袍。
果然不是李肯本人,而是一個完全無關的非重要人物。窦理瞥了眼腳下藏着的鼓風機,将那礙事的黑袍敞開。身着黑色制服、胸口别有李肯銘牌的年輕女子面容扭曲,奇異地露出無比痛苦的神色。
窦理眉頭緊皺,她本以為這人是麥克找來的替身,逢場作戲罷了。但她眼底的恐懼并非假象,窦理直接開始搜身,不放過一絲細節。
然而她上上下下摸了個遍,眼前人身上别無一物,但神色中的痛苦越發瘋狂,她的手臂不自主顫抖,跟随麥克的話語做出下一步‘預言’。
安排部署、偷渡戰力,用媒體文字渲染恐慌,趁亂順勢推舉議員争取選票……
窦理忍俊不禁,比起之前李薇的部署,麥克将所有事都推給預言……真不怕後面萬一有錯,會降低神女預言的公信力。
她一邊注意場景信息,一邊思索。
按邏輯來說之前的場景都是以李肯為中心,不太可能這回不是。但現在李肯已經死了,死在陰暗幽閉的狹小倉庫,那麼……屍體呢?
窦理的視線掃過衆人,頂替神女的冒牌貨仔細隐藏自己的身份,甚至連李肯隻穿普通黑色制服的習慣皆數保留。
顯然,李肯的死亡是這個教會高層才知曉的秘密,他們需要用李肯的名号控制教衆,卻不希望真的有神女帶領他們前行。
所以……或許是場景支撐點的屍體在哪?
思索間,一人突然匆匆跑進,打破神聖高昂的氛圍,窦理愕然發現那痛苦的假神女正無比努力轉動眼珠,期亦看向闖入的來人。他的神色無比慌亂,甚至不顧底層教衆的心态,脫口而出:
“麥克,遭了!我們出不去了!”
麥克聞聲隐怒:“政府軍?還是叛亂的智械?人類偉大的戰士們,看來,我們的第一戰即将閃耀榮光。”
“不、不不……”他面露恐懼,好似見到令人無法理解的事,撐着一口氣勉力顫抖着解釋,“整個城鎮……都出不去了!”
“無論哪條道路,往西一直走、或者往東?不不不,無論往那邊,最終都隻能回到這裡!”
“我們被神秘力量困在這裡了麥克!有人甚至試着開直升機,分明螺旋槳一直再轉,可就是飛不出去!天啊……我們得罪了神明!”
“神啊……為什麼?是在懲罰我們的懶惰嗎?還是懲罰……”他的精神徹底崩潰,厲聲尖叫口不遮掩,“神女!麥克,該死的……你、呃!”
硝煙還未散盡的槍口被麥克收回主教袍中,他面容冷峻,毫不在意地上還溫熱的屍體:“頂撞神女,降下神罰。”
“不……”高台上,假神女的聲音從嗓子深處擠出,“神罰……”
——來了。
眼前場景再度變化,窦理難耐地捂住頭,那些令人眼花缭亂的陰影離她越來越近,甚至耳邊出現令人不安的呓語。悉悉索索如螞蟻一般順着耳道往腦殼裡鑽。
25點SAN值。
窦理盤算自己的剩餘量,忍不住苦笑。與其在這被耗死,還不如當時直接回店喂小電驢,那樣砸進去還能聽見個響。
忍了又忍,窦理勉勵睜開眼,混沌的大腦好不容易清醒起來,又被場景中無數人的高聲呐喊擊潰。
她低着頭,緩過神來的視野被無數人的軀體包圍,人潮将窦理推擠湧動,要不是她餘光瞥見不遠處就是教堂中央拼了命掙紮,差點就要被擠到場景邊緣。雖然這些人無序推搡,但中央的光圈中除了幾個黑帽人和一名女子外再無别人敢擠進。
不屬于場景中的外人窦理大大咧咧走進光圈,來到這個她待過數次的高台。
“不要!求你們!放過我,我不想當神女……我不想……”
女子的悲泣掙紮被所有人無視,他們虔誠禱告,目光滿是瘋狂,齊齊緊盯正在進行的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