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塔就先笑了起來,“回家去吧,闆叔在等你。”
……
8月31日,陰雨連綿了一周,屋裡屋外仍舊昏暗一片。
闆舒離開之後,胡淞将桑塔帶到了另一處地方。
如果不是屋裡的家具太新,桑塔會以為自己又回到了便利店這邊的家裡。
“費盡心思弄這些有意思嗎?”
看着蜷在自己腳邊的胡淞,桑塔垂下眼眸,眼裡翻滾的情緒看不清。
原來鐵鍊是為他準備的。
“你那天有機會和他一起離開的,為什麼不走?”
回憶起前天的情勢,桑塔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過于小心了,就像闆舒說的,兩個人還幹不過一個人嗎?
“我之前想離開你,哪怕死了也無所謂。”
腳邊胡淞的身子抖了一下,緩緩挪動着又多靠近了他一些。
桑塔動了動腳,鐵鍊在地闆上發出“當啷”聲。
“你準備了那麼多,怎麼可能輕易讓我離開呢。”
想着小狗的指尖在自己傷口處一圈一圈繞着時,桑塔也不覺得自己過于小心了。
“我不想受傷了。”
有人會心疼自己。
想起小狗時,桑塔這些天緊繃着的神經稍稍放松了些,“而且,事實也如此,你不是也在包裡放了刀嗎?”
低頭望着胡淞,桑塔的聲音仿佛從遠處飄來一般。
胡淞用鐵鍊栓住他時,從包裡一并倒出來的還有大量安眠藥和刀。
“是上次的水果刀嗎?”
“嗯。”
胡淞淡淡應了一聲,“我想着你要是執意要走,我們就一起死了算了。”
“你想過你媽嗎?”
短暫的沉默後,胡淞低聲應了一句,“隻是失去一個兒子而已,就當她為罵了你買單好了。”
桑塔沉默了。
胡淞卻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我聽你的話去看了醫生,醫生建議我遵循自己的内心,不要壓抑自我。所以我和我媽坦白,結果就是鬧翻了。”
“鬧得天翻地覆,誰都知道她兒子是不健全的人了。”
夜裡兩人的呼吸一深一淺,胡淞伸手握住桑塔的腳腕,小心翼翼的将腦袋靠到了他腿上。
“我覺得自己錯了很多年。什麼都想要,最後什麼也沒留住。”
“……”
一場交心局,仿佛隻要說開了,他們就會和好。
可桑塔知道,他回不去了。
伸手摸了摸胡淞的頭,桑塔聽見胡淞的聲音柔和了許多。
“你當時想死,也是這種感覺嗎?回過頭一看,才發覺自己什麼也沒有。”
“嗯。”
桑塔點了點頭,胡淞繼續說道:“其實也不是什麼都沒有,至少那七年都是真的。”
“嗯。”
桑塔沒否認那七年。
胡淞接着說:“遇見你,我沒後悔過。”
桑塔沒應聲,隻是将桌上的藥片拆了遞給胡淞。
胡淞開了藥,一直沒吃,現在也是。
沉默了許久,胡淞把帶在身上的鑰匙遞給桑塔。
“戒指我找不回來了。”
接過鑰匙,桑塔先打開了腳铐,鐐铐松開前,胡淞先離開了桑塔。
房門虛掩着,桑塔解開手铐,打開鐵鍊,走出門才發覺自己在哪兒。
2404。
24樓第4戶。
背後忽然冒出一身虛汗,桑塔走樓梯下到2304,房門同樣虛掩着,家裡的東西都在,卻像是被盜竊過一樣,一片狼藉。
桑塔走進去,在桌上看見了一張字條。
「2404戶主:徐洋-134####0651」
徐洋?
桑塔看着這個人名,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在那兒聽見過。
思考幾秒後,桑塔放下字條走了出去,想不起來的事情就先算了,先下樓找闆舒拿回手機最為重要。
…
一樓,大雨瓢潑,街上行人寥寥無幾。
桑塔在小區裡停留了一秒,而後沖入雨裡。
砰——
夜裡一點。
雨聲滴答滴答滴答。
桑塔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嘴裡不斷有血咳出。
身體一點一點被冷意侵襲,桑塔覺得眼皮很重,分不清從身體上流逝的是雨水還是生命。
“桑塔!”
好大聲。
有人在叫他。
望着不遠處亮着燈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桑塔腦海裡一片混沌,記憶雜糅在一起,想不清,也看不清晰。
好像,有人朝着他跑來。
“小貓…”
嘴邊咳出的血被人用手接住,桑塔緩緩轉動腦袋,看向跪在自己身旁的人。
他何曾見過他這幅模樣呢。
胡子拉碴,眼窩深陷,身影單薄,看起來好累啊。
“别…哭…”
小狗的眼淚落在臉上,桑塔扯起嘴角笑了笑,想再叫一聲他的名字,說起來,他好像還沒當面叫過他呢。
“X…”
隻是剛一張嘴,胸腔裡的血液争相湧出,弄髒了小狗的臉。
“小貓…”
小狗的臉埋到胸口上,好多好多溫暖的淚水流入心髒。
“對不起。”
小狗嗚咽着的道歉在耳邊響起。
桑塔眼角的淚水滑落,“記…着…”
記着這一點喜歡,然後好好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