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行提前半小時到了車站,出站口正對着地下圓形廣場,頭頂是一方超大的玻璃水池,陽光照射下來廳内波光粼粼,蕭行仰靠在座椅上,如同躺在水底想念着岸邊的人。
原梾輕裝簡行,十分清爽地出現在人群中時,蕭行一眼就看到了人。他瘦了很多,頭發剃短後變得愈發清冷單薄。蕭行張開雙臂,原梾自然而然地陷進熟悉的懷抱,兩人靜靜地抱着都沒說話,有些事沉重到一瞬間就迫使你長大,隻一個月便已恍如隔世。
蕭行摸着他短短地寸發,旁若無人地親了一下他的眼睛,原梾淺淺地閉眼,緩緩睜開時輕輕勾了下嘴角道:“你瘦了。”
“你也瘦了很多,累嗎?”
原梾點點頭:“嗯,想吃學校食堂的小馄饨。”
蕭行拉着他的手道:“好,我們回學校。”
車窗外的景色滿目蒼涼,冬季蕭瑟,越過瘦骨嶙峋的樹叢,遠遠能看到安泊古城已初具規模。原梾望着已快建好的城門樓和文星樓,眼淚不受控地悄然滑出,他不想讓蕭行看着,便掩飾般将臉埋進衣領,扭轉頭望向窗外……
蕭行握着他的手靜靜地不打擾。
未到飯時,食堂人很少。原梾鼻尖紅紅的,不知道是凍得還是悄悄哭過的原因,小馄饨冒着袅袅熱氣,暖身暖胃,原梾不動聲色地吃了一碗,蕭行将自己的推到他跟前道:“鮮蝦的。”
原梾沒有拒絕,沒多時又一碗下肚後:“飽了。”
蕭行心疼地摸摸他耳朵,笑道:“飯量見長。”
有人偷偷拍照,蕭行不想破壞現有的氣氛沒有理會,倒是原梾扭頭淡漠地盯着那幾個人,好半天一動不動,那幾人被盯得直發毛,收起手機起身走了。
鐘翊明知道原梾家裡出了事,把園林戲份往後排了排,隻等着原梾歸隊。這一個月,原梾并沒閑着,僅剩的一點收尾工作他想跟衆人在期末前做完,歸校後的第一晚便投入到工作中。以前那種肆無忌憚地讨論和遐想以及無限松弛的氛圍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高效……劉誠在休息間隙,拿着各科書本幫原梾劃重點、複習,原梾情緒無波靜靜地聽着。
蕭行整頓網絡的效果立竿見影,關于原梾的激烈言論已删了大半,他返校後的照片也沒人再随意往校網上傳,實在怕蕭瘋子一個不小心再入侵他們的手機電腦,隻是小範圍八卦一下。
蕭行又被拎去了教務處,逆反心被逼出了滿格。主任叫他顧念即将到來的期末考,不要胡鬧,蕭行反駁既然知道害怕,看來他們本人以及學校也知道此等行為是犯法了,2天後如果還是不重新處理,他就報警。
他剛從教務處出來,看到原梾默默地等在門口樹下。
在家的一個月,原梾屏蔽了所有網絡信息,返校後才知道發生了這許多事。蕭行那段道歉視頻在網上傳的沸沸揚揚的,意外地收貨了很多同學的支持。
蕭行看他凍得耳朵都紅了,搓搓手給他捂了捂問道:“你來這做什麼,教務處叫你來的嗎?”
“我等你,陪我去湖邊走走吧。”
湖邊漫步道三三兩兩的情侶,空氣稀薄清朗,原梾行路默默,看到他們移植的那株山茶花時停下腳步。鄭榮天在它經部裹了毛氈幫它越冬,再過兩年,它可以不需要任何幫助就能自然越冬。原梾久未聽到彭思齊的消息,無端想起開燈那一幕,心情跟着沉了下去。
蕭行看他情緒低落,知道他短期内回不到以前的狀态,所以對于他返校這件事,他甚至不敢表現得太開心。
原梾望着湖邊,突然淡聲道:“蕭行,算了吧,我不在乎他們發什麼說什麼。”
“我在乎。”
“他們怎麼樣我不關心,我隻在乎你,我不想你因為這些背個污點還……”
湖邊風有點刺骨,蕭行把人圈進懷裡柔聲道:“我不覺得那是污點。”
“報警,你要坐牢怎麼辦?”原梾想到這一點就害怕。
蕭行摸着他圓潤的後腦勺,沒想到手感頗好:“沒有我入侵這件事,即使報警,因為涉及人數衆多,又不是什麼大案子,警方最終也會交給學校處理,結果就找出一兩個典型删除帖子道歉了事,撓癢癢般。我最受不了的是爺爺離世,他們依然沒有半分收斂,我現在在跟他們賭,涉及入刑,學校也沒辦法單方面給個人施壓,事情鬧大涉及學校名譽,學校會重視的。”
原梾環抱的雙手緊了緊,又有點想哭:“值得嗎?我原本也沒怎麼在意。”
“那是因為我男朋友内心強大,換做彭思齊那樣的這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我無意改變什麼,隻是保護想保護的人而已。”
“學校還是不管怎麼辦?”
“我和于海學長約了程教官明日來學校商量案件,讓他和宋青穿着警服來詐一詐他們。”
原梾苦澀地笑了笑,悶悶道:“如果……”
蕭行知道他想說什麼,止了他的話頭:“就算走到最壞那一步,我也不怕,我沒做什麼,自報家門而已,不會怎麼樣的,相信我。”
“嗯。”
“能親我一下嗎?你很久沒親我了。”
原梾罩了帽子仰臉輕輕湊了上去,隻是一個淺嘗辄止的吻,不知道怎麼地就嘗出了陌生與苦澀,蕭行極度不甘地重重回吻,直把原梾眼淚親了出來,遠處有人拍照,蕭行也不停,親夠了才抱着人道:“還記得我們之間的承諾嗎?”
“嗯,無憂無懼,永遠熱愛。”
“蓋過章的,我們都要遵守。”
“嗯。”
複習生活繁重且枯燥,蕭行和原梾的八卦成了衆人緩解緊張情緒的提神茶。于海和蕭行故意選了學校圖書館前開闊的廣場面見程煜和宋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