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楚家已經是20分鐘之後了。

秦菩也忽略耳邊阿姨的一聲聲問好，他兩步做一步快速跨上樓梯，停到岑宥楚房門口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媽咪，我來了。”

沒一會兒門打開了，秦菩也環顧一圈，确定四下無人，他小心翼翼地順着門縫擠了進去。

岑宥楚看他像個小偷一樣，鬼鬼祟祟地走進來有點好笑：“要不要這麼小心？”

“小心一點總不會錯。”秦菩也一本正經地說。他飛快地從懷裡掏出日記遞給岑宥楚，然後催促道：“快看吧媽咪，九點我就要把它送回去了哦。”

岑宥楚接過日記。

扉頁上秦逍的大名靜靜地落在那裡，他的目光在上面停駐片刻，然後才翻到下一頁。他似乎看得非常細緻，秦菩也記得一頁隻有寥寥幾句話，但他的手指就靜靜地搭在頁腳處，過去好久也不翻頁。

在這種靜谧無言的環境中，秦菩也像是突然感覺到了什麼，原本他還在小聲嘀嘀咕咕，見到岑宥楚沉靜的面孔上一片認真，他也不由自主地安靜了下來。

看得這麼慢能看完嗎？為什麼媽咪不笑？秦菩也的腦子裡閃過許多問題，他盯着岑宥楚一直發愣。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秦菩也再次不安地躁動起來。他每過幾秒就要看一眼時間，然後再欲言又止地看向岑宥楚。不敢出聲打擾，秦菩也隻能希望沉浸在日記中的媽咪能感受到自己火熱的視線。

他一會兒挪一挪屁股，一會兒跷一跷二郎腿，十分鐘不到的時間内換了一百種姿勢，終于在他鼓起勇氣想開口說話的時候，岑宥楚合上了日記本。

“快九點了，小羊你帶着日記本回去吧。”岑宥楚說。他的眼神中似有懷念似有欣喜，或許還夾雜着其他一些秦菩也看不懂的情緒。

嘴上說着讓秦菩也把日記帶回家，可是他卻沒有松手。摸着日記本的硬殼紙，他再次念念不舍地将日記本從頭到尾快速翻了一遍，然後才還給秦菩也。

“媽咪，你不開心了嗎？”秦菩也觀察着他的臉色，突然開口說。

這和秦菩也的預想一點也不一樣。在他的設想中，岑宥楚即便不會欣喜若狂，也不該是現在這幅怅然若失的模樣，而他甚至不明白究竟是因為什麼。

“嗯？”岑宥楚看向他，“我沒有不開心。”

“可是，如果有人寫了一本日記，都是在寫多麼愛我多麼喜歡我，我肯定會開心的不得了，但是媽咪你看完日記好像不是這樣。”秦菩也相信自己的直覺，“雖然你剛才也笑了，但是我覺得你并不開心。”

“這不是不開心。”岑宥楚坐到他身邊。

“那是什麼？”秦菩也很疑惑。

岑宥楚猶豫着該怎麼和他說，半晌他開口道：“你知道你外公并不允許你爸爸和我在一起吧？而且我們當時的家境相差太大，幾乎在所有人都不看好我們的時刻，你爸爸依然在我看不見的地方認真考量着我們的感情，認真地規劃着我們的未來，他竭盡全力把我納入到他的人生中，而我卻對這些一無所知，所以我會覺得愧對于他的付出。”

“我不懂。”秦菩也說，“原來被愛也會感覺到内疚嗎？如果被愛也會覺得難過，那什麼時候才會感覺幸福呢？”

岑宥楚把他摟在懷裡告訴他：“這就是一種幸福呀。或許現在你還不能很好的理解我的話，未來有一天你也會遇到自己特别特别喜歡的omega，那時候你可能就明白了。”

秦菩也真的不明白，愛可真是奇怪又莫名的東西。愛帶來的不會一直是開心，而它帶來的難過居然也是一種幸福。

他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然後告訴岑宥楚：“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以後都不想談戀愛了。幸福就是幸福，就像我待在你和爸爸身邊的感受，那是一種快樂。如果難過也會變成幸福，那這種幸福也太苦澀了，我不喜歡。”

“所以說你不懂啊。”岑宥楚笑着說，“愛可不和你講道理。如果有一天你會遇到一個對你來說非常特别的omega，那麼談不談戀愛可就不是由你講的算了。”

秦菩也下意識反駁：“談戀愛不由我說了算，還能由誰說了算？”

“由你的心說了算啊。”岑宥楚笑吟吟地在他的心口附近點了點。

秦菩也握住他的手指，内心卻對岑宥楚的這個說法嗤之以鼻。在他看來，戀愛就是兩個人的事，隻要他自己不想談，那麼這個戀愛就談不成。他的心怎麼會和他做出截然不同的選擇呢？

一聊起天來就忘了時間，秦菩也不經意地瞥過桌子上的小鬧鐘，居然已經快要九點半了。

他觸電一樣猛得從沙發上彈跳而起，抱起懷裡的日記就要往外跑。

怎麼一晃眼就快半個小時了？聊天可真耽誤事。秦菩也不放心地對岑宥楚叮囑了一句：“媽咪，千萬不要告訴爸爸我給你看了他的日記。”然後乘着夜色匆匆忙忙回到了龍湖雲景。

到家差不多是十點鐘，一樓沒瞧見秦逍的身影。秦菩也把阿姨拉到一旁問：“阿姨，我爸爸回來沒有？”

他如臨大敵的模樣把阿姨逗得一樂：“小羊你是不是又幹壞事了？”

“沒有！”秦菩也捂着欲蓋彌彰的肚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