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院裡隻有林隐一人。
在影片開始前的五分鐘,一個叫鸢的女人也進來了。
鸢坐到了林隐旁邊的座位。
“您也喜歡這部電影嗎?”鸢臉上露出點笑,可即便是笑也掩蓋不住鸢一臉的疲憊,濃厚的黑眼圈,幹癟的兩腮,毫無血色的嘴唇。
女人的氣色似乎更加疲憊,雙眼也深深的凹陷了進去,黑眼圈又重了一層,身上絲絲的藤蔓已經纏繞了她大半個身體,藤蔓上的花在撕咬她的血肉。
她沒在意林隐的反應,自顧自地繼續說着,語氣開始亢奮起來,蒼白的臉色上開始有了點血色:“我真的好羨慕她們,最後她們開車沖向懸崖的那段真的很震撼,沖出去就是自由,如果可以沖出去哪怕前面是萬丈深淵,隻要出去了又有什麼好怕的呢,如果我也可以做到...”
但說到這鸢語氣弱了下去,“可我始終沒有這個勇氣…抱歉我是不是話太多打擾到您了?”
林隐把爆米花送給鸢吃,還把無糖可樂分給了她一杯,語氣溫和道:“不會,我很喜歡别人和我讨論劇情,如果你需要,我随時洗耳恭聽。”
鸢的眼裡又開始有了光亮,隻是黑重的眼圈讓她的氣色看起來太差,即使得到肯定的答複,鸢仍舊不安的反問:“真的嗎?太好了,那些人都不會聽我說,都隻會不停地命令我不停地讓我聽話不停地讓我做一些我不喜歡的事情,可我也想多為我自己活一點啊,可是沒人聽我說...”
林隐溫柔的應聲問她:“那些人是誰?”
“...”鸢看猶豫了一會,似乎意外會有人在意她的話,鸢嘴唇動了動,還是選擇轉移了話題,“看電影吧,電影快開始了。”
“啪”随着清脆的的聲響,放映廳的燈被關掉,四周開始徹底黑暗,光亮聚集在熒幕上,巨大的屏幕開始放映影片。
可是剛開始放了影片電影就卡住了畫面一動不動,鸢喊了聲:“怎麼回事,電影卡住了?”
鸢的聲音剛落,電影上的影像成了走馬燈,彩色變成黑白,影像快速轉動,“咔嚓”一聲,像是被遙控器按下了播放鍵,屏幕上的女人變成了鸢。
鸢在簾子前。
簾子後有道男人的聲音。
“黃臉婆我的衣服在哪…”
“我一天天上班賺錢養家有多辛苦!不過就是讓你照顧一下我媽你就這麼多怨言,她含辛茹苦把我養大,你伺候她不是理所應當嗎!”
“我媽說的沒錯,你就是個賠錢貨,根本不值得我這麼多彩禮娶你回來,飯做不好也就算了,這都多長時間了連個兒子也生不出來!”
男人沖出簾子,鸢被男人惡狠狠揪着頭發砸地,鸢後腦勺流出來的血填滿了地闆縫隙...
鸢搖搖晃晃地跑了出去,跑回了她認為了那個家,可鸢的父母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家裡沒有她住的地方,如果她賴着不走,兒子就不好找對象,很快鸢就被父母給送回來,迎接鸢的是男人一次比一次狠的毆打...
影院裡充斥着鸢的求救聲...
“不要,不要...”
“救救我...誰來救救我...我要死了...”
這時鏡頭拉遠,樓上樓下的燈默契的關上,四周傳來窸窸窣窣的小聲談話:“算了吧我們還是别管了,這是人家的家事...”
“可是這次聽着比之前更厲害了?”
“得了吧,我們出去幫忙萬一人家兩口子和好,以後咱就裡外不是人...”
“你說的也是,到時候就成了咱的不對。”
鄰居戴上耳塞把被子蒙過頭睡覺。
鸢渾身是血的手努力向門外那一道縫隙探去,那條縫隙處還有絲光亮——
“砰——!”随着一陣摔門聲,那絲光亮也消散不見,徹底淹入黑暗。
沒有人,沒有人來救她...
鸢的眼神空洞,腦袋上流出的血染紅了她的視線。
男人似乎打累了,他把随手抄起來揍人的椅子砸到鸢身上,然後舒坦的靠在沙發上喘氣。
鸢像死了一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眼睛空洞洞的睜着,無盡的黑暗填滿了她的瞳孔。
黑暗中有絲光亮撞進她的眼睛——
光?哪來的光?
鸢瞳孔一轉,往光源看去。
桌上有水果...是的,鸢洗好的水果,婆婆上午來過,她洗給婆婆吃的水果,可婆婆嫌她沒有削皮沒有切塊。
于是鸢從廚房拿來水果刀準備切水果,可婆婆沒有等,她生氣的掏出電話給兒子告狀,之後罵了她句“不會下蛋的雞”就把門一摔走了。
所以,水果旁邊是——
一把水果刀。
是了,原來是刀在反光。
刀面上的那束光很亮,那光亮在鸢的眼睛裡無論如何都不肯散去。
伴随一陣男人的慘叫,簾子上再次飛濺上了血…
鸢看着自己手裡滿是鮮血,鋒利的刀面上映出鸢詭異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