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點冷,大巴啟動後,沿途的街景緩緩變換。謝擎雲今天圍了一條灰藍色的圍巾,他分出一半給江璩也圍上。沾了他體溫的布料貼上江璩的脖頸,熱度不高,隻足夠提醒遲鈍的人察覺到微妙的變化。
圍巾沒有那麼長,兩個人窩在寬大的座椅裡還得挨着。有些暧昧摻雜在日常裡,偶爾在習慣裡偷偷探出觸角撩撥,讓人冷不防地癢那麼一下。
“這圍巾哪來的?”
江璩的聲音軟軟的,貼在耳邊傳來,周遭的動靜都融在背景裡被謝擎雲忽略了。
“買的。怎麼,以為是織的?”
江璩讷讷地沒說話。
“也不知道天天坐我身邊的是誰,真打毛巾去了還能瞞得過你?”
兩人在背包裡撸貓的手碰到了,在該不該避讓的猶豫裡就這樣放任了。
“如果是你給我織的,就算是老班沒收了我也會偷回來。”
這話說得江璩有些害臊,大兄弟似的“籲”了一聲,試圖打破這份暧昧。察覺到手背傳來的粗糙手感,江璩不滿:“還說呢,你瞞着我去工地搬磚了嗎,手這麼糙。”
謝擎雲賣了個關子:“等下你就知道了。”那準備驚喜的勁頭讓人誤以為江璩才是生日的主角。
大巴車搖搖晃晃,放出的熱氣烘得人昏昏欲睡。一車子學生興奮勁兒過去了,大早上起床的困意後知後覺襲來,很快車廂裡就安靜了下來,隻剩下車輛運行的聲音。
路程也就幾十分鐘,合眼睡一陣子也就差不多到了。
謝擎雲醒來的時候江璩已經醒了,自己捂在招财背上的手竟然熱到發燙。他暗暗用紙巾擦了手,也沒跟江璩說他的貓熱到燙手,包括被貓尾巴暗搓搓地捶了一路的事也是。
江璩捅咕他兩下,示意他看玻璃窗。玻璃窗上被呵出的熱氣凝結了一層霧,以此為畫紙,手指勾勒便畫出一個插着蠟燭的蛋糕,17的數字上面蹿着一簇小火苗。
17歲生日快樂。
謝擎雲聽到他用氣聲悄悄地說。兩人被同一條松垮下來的圍巾堪堪系着,他毛絨絨的腦袋像是從圍巾築成的暖巢裡鑽出來的鳥雀,在這個灰撲撲的冬日裡,落下一份燦爛的溫柔。
謝擎雲探身湊到玻璃窗前,他的目光落在窗外那側的倒影,對着那個影子吹了一口氣,手指在“火焰”上抹過,拖出一道長長的的痕迹,就當作吹熄了。
目光從倒影上收回,完美地對上江璩亮晶晶的眼睛,好像在笑着兩人的幼稚和默契。
他們的臉貼得很近,近得可以把彼此的眼睛當做鏡子。他聽見他問吹蠟燭的時間那麼短,夠不夠許下一個完整的願望。
他才十七歲,人生涉足過的地方和遇見的人寥寥無幾,他應該有很多的願望,可現在已經不在乎去多想了。
大巴車在博物館外面的廣場停下,學生們歡呼着下了車。江璩背着裝了大胖貓的包,被同學笑話出來一趟還塞了那麼多零食。
江璩挨着謝擎雲走,按理說博物館一般是不給帶寵物進去的,但是謝擎雲說隻要招财不離開包,露個貓頭問題不大。
要不是他這麼說,誰敢信他是這一趟出遊背後的大金主。
江璩掂了掂包,小聲問:“招财,跟我們逛博物館不?”
今天的招财有點蔫蔫,有氣無力地喵了一聲。江璩給謝擎雲翻譯說,“它不大樂意啊。”
“可能是我煩着它了。”尾巴抽了一路。
“怎麼會。”江璩下意識地反駁,他和招财可是一體同心的主仆,雖說誰主誰仆這個得看情況。
謝擎雲笑了,“這算不算反過來的愛屋及烏?”
語文課代表小江:“聽不懂。”
既然招财不想搭理人類,想要一隻貓靜靜,謝擎雲就帶着他倆去找可以寄存大肥貓的工作人員。對方很熱情,而且還早早在休息間就準備了寵物吃喝的用具。看謝擎雲讓他放心,江璩猜想那大概是他家的員工。
江璩拍了拍招财的大屁墩,偷偷嘲笑道:“你該不會是暈車了吧。當慣了載具不會乘車了是嗎?”
特洛爾斯眯着眼,臭着臉甩甩尾巴讓他趕緊滾。
“那你在這兒好好呆着,謝擎雲今晚請客吃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