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公裡外,喻祁陽勾下墨鏡,露出清晰的眉目,一雙琥珀色的眼睛背着光,反而變得深刻起來,他瞥着面前檢查站内的工作人員,語氣随意,尾音卻上翹,帶着點不易察覺的傲慢,“怎麼樣,我的證件沒問題吧?”
關卡處似乎是發生了什麼緊急狀況,檢查站隻有兩個士兵值守,一個在外站崗維持秩序,一個在内審批通行憑證。
工作人員沒有回答,眼睛盯着ID卡同步過來的身份信息,詢問:“從一區來的……入境理由是經商,你是做什麼生意的?”
喻祁陽使用的自然不是自己的ID卡,而是原昭根據他的需求僞造的假身份,讀取後會識别到數據庫中捆綁贈送的全套身份信息。
他笑了下,“材料生意。那邊市場基本飽和了,成本又高,聽說這邊就業需求大,我過來找找門路。”
戰亂的地方就總有流離的人,即便是34區也不會例外。這些人或許不擅長戰鬥,或許曾是戰争的敗俘,但都隻有貧民窟這一個歸宿,整日為了廉價的營養劑奔波勞碌,艱難裹腹,但卻可能在不知情間被幫派間的争鬥波及,輕易就讓多日的努力化為烏有。
他們或許想過離開,但且不說關卡口苛刻又無從申明的審核機制,他們出生在這裡,生活在這裡,被絲絲縷縷的牽絆綁縛在這裡,掙不脫,也斷不淨,隻能在日複一日中消耗自己,一點點磨掉那本就微弱的念頭。
喻祁陽如今給自己的人設就是一個将主意打到這群人身上的、嗜錢如命的黑心資本家。
工作人員道:“那你倒是會找地方,在這裡撈錢一不小心命就沒了。”
喻祁陽輕笑一聲,“連命都不敢賭,怎麼賺錢。”
“說得不錯。”工作人員在通行憑證上蓋了章,卻扣在手裡沒給他,“但在這裡做生意可不簡單,光是進進出出的程序就老大麻煩。”
“我知道,”外頭的陽光似乎更盛了,曬得身上有些發熱,喻祁陽無意識動了下脖子,擡手示意身後的人,“這都是我帶來的人,勞煩您給看看。”
一個保镖上前,遞過幾張ID卡和一沓折疊的材料。
工作人員接過去,份量不對,他默不作聲,将憑證調轉了個方向,避過側方的機械探頭展開,眼神了然,手腕微擡,夾帶的東西便落入了自己口袋。
ID卡一一識别過,機器自動打印出待審核的通行憑證,工作人員草草掃過上面的文字,便蓋了章,道:“你們的材料很齊全,不用再核驗了,進去吧。”
他把一應物品遞回去,擡起頭,卻突然頓住,目光停在面前人身上。
那截原本細膩白淨的脖頸,如今從墨黑色抑制環遮掩的地方,漫開了層層的薄紅。
喻祁陽正被熱得心煩,一擡眼注意到他的視線,皺起眉正想罵人,卻在開口的瞬間明白了發生了什麼,暗罵一聲,不欲再與他糾纏,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伸手去接憑證,冷淡道:“以後還是要靠您多關照。”
“自然。”
喻祁陽捏住憑證,往回收手,卻沒收回來。
隻見工作人員勾唇笑起來,微松開手,慢慢向前抓握過去,“Omega在34區可不好生存,我建議你事先找個靠山。”
喻祁陽抽回手,提起嘴角,“這就不勞您費心了,我自己靠得住。”
他翻了翻憑證,确認無誤後往後塞給保镖,“失陪。”
工作人員沒有制止,含笑望着他。
喻祁陽沒再停留,轉身離開,他沒有直接進入34區,而是走向來時的路。
他在從機場出來後注意到機場側面建有安全屋。這是專門為處于特殊時期的Omega和Alpha建造的臨時隔離點,避免在外引發混亂。
在發情期剛來時進入一個危險的地界可不是個明智的選擇,至少要先把這個debuff解除掉。
機場到關卡口的路程算不上遠,來的時候,關卡口就在目之可及的地方,沒多久便到了。
可現在回去,明明是同樣一段距離,卻好像比來時長了許多。
身上在逐漸變熱,四肢被熱氣蒸騰得有些發軟,但還在可忍受範圍内,喻祁陽抿着唇,快步向機場走去。
一路上經過了多少人,喻祁陽已經數不清了。
萬幸沒有人找麻煩,到了安全屋門前,喻祁陽一把推開門,順着門打開的方向滑了進去,而後砰地關上門,靠在門上。
他沒停頓,擡手摸上頸環,咔哒一聲打開,霎時間,一股濃郁的香味逸散開來。
清甜的柑橘香瞬間充斥了整個安全屋,調門中混着點青澀的酸,本該是很清爽的味道,此刻卻像是被酸占了上風,澀得人舌尖發麻。
喻祁陽摸出随身帶的抑制劑,直接打在後頸,注射。
随着活塞推進,針筒内的液體一點點消失,喻祁陽閉上眼睛,靠在門上平複躁動的思緒。
半分鐘後,喻祁陽睜開眼,眼神中帶了點疑惑。
随着抑制劑的起效,外加新風系統的努力運轉,空間内的信息素濃度在降低,但身體的副作用卻沒有明顯好轉,甚至後頸處腺體位置在短暫地降溫後又發起了熱。
他沒猶豫,又拆開一支抑制劑注射進去。
又是半分鐘,情況依舊沒有好轉。
喻祁陽百思莫解,從一旁摸到廢棄的抑制劑包裝查看它的保質期,皺着眉琢磨片刻,終于聯想到離開前葉邢的囑托,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他閉上眼,終于沒忍住罵了一聲。
喻祁陽方才在關卡口廢了老大一番功夫搞那一出,目的就是迷惑審核人員,跳過觀察期,直接進入34區,以免假身份出了差錯,平生變故。
隻是現如今一來,雖然已經拿到蓋章的憑證,他卻不能讓自己以這樣一副狀态進入34區。
算來算去,還是到了最差的情況,不僅如此,他目前還處于一種更麻煩的境地。
事到如今,也沒有必要再去後悔,當務之急是将這一切安頓好,給自己找個安全的地方解決生理問題。
喻祁陽利落地抽出抑制劑,又給自己打了一針。
就他體感而言,到了如今的情況,抑制劑依然有用,但效果已經大打折扣,且身體的發熱似乎會促進信息素分泌,隻能再打一支為後面争取時間。
喻祁陽重新戴上抑制環,整了整衣服,走出安全屋,快步回到關卡口。
檢查站目前排隊的人不多,沒多久便重新到了近前,工作人員見他回來,打開了通道,得體道:“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