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森醫生。”況野站在門口喊道，裡面的金發男人聞聲轉頭。

“況野上校，請進。”今天羅森的金發打理得很是熨貼，不複上次所見的淩亂，他指了一下旁邊的椅子，示意況野坐過去，“你感覺怎麼樣，這麼久沒有活動了，肌肉有沒有感覺酸痛？”

況野坐下，單手把頭發撩到後面，回道：“那倒是沒有，隻是昨天晚上做了個噩夢。”

“噩夢？噩夢是一種常見的生理現象，可能是腦部神經系統收到外界信息刺激，也有可能是休眠太久導緻的機體分泌失調導緻的，隻要不是經常做，都不是什麼大事，不要太擔心。”羅森安慰他道。

羅森走到櫃子前找出了一個儀器，把電線接上，又走回況野面前，拿了個發着淡藍熒光的小型圓頭探測儀朝況野的眼睛裡探照，說起另一件事。

“今天中午陸艦長和我說你感覺眼睛裡有些東西，上次全身檢查沒有那麼仔細地檢查各個部位，所以這次我找出來一個高精度的透視醫學探測儀，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這基本上是最先進的儀器了。”

況野不由有些緊張，他說不清自己是希望還是不希望儀器能發現什麼。

當探測儀照完右眼，挪向左眼的那一刻，況野的眼神經像一根弦抖動了一下，直直搗向了腦神經，他突然有一種被毒蛇盯上了的感覺，身體本能的危機感讓他控制不住地眼皮顫栗了一瞬。

“上校？”羅森見況野微微偏頭，躲開了探測儀，不由有些疑惑，“你怎麼了？”

“......沒事，你繼續。”況野定了定神，方才的感覺轉瞬即逝，仿佛從未有過。

沈确站在一旁，看着坐在椅子上乖巧擡頭讓醫生檢查的況野，久遠的回憶撲面而來，那個軟糯的小家夥好像從未長大。灰藍色的眼睛裡盛滿了溫柔的星光，隻不過誰也沒有注意到。

“好啦——”羅森收起探測儀，走到一旁的顯示光屏前，手指放大移動圖像，仔細地研究了一陣。

“我的眼睛......有什麼問題嗎？”況野站起身，走到羅森身邊，也看了會圖像，沒有看出個所以然，心裡捏了把汗。

“沒事兒，放心吧。”

過了一會，羅森燦爛地笑開了。

“本來我還擔心你真有什麼問題，接到艦長的電話還有些忐忑不安呢。結果，驗血沒事，透視儀也沒事。現在看來，也許是你之前的經曆留下了一些精神創傷，加上你剛從十年的休眠裡蘇醒，導緻你精神有些恍惚，就像你的頭疼和噩夢一樣。”

況野半信半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但是羅森似乎已經卸下了警惕，打了個哈欠，恹恹地說：“這個高精度的透視醫學探測儀平時用不着，幸好星艦上還真有，不過可一點都不好找，我去B區翻了半天才找到，我都沒有睡午覺......困死我了，我要回去補覺去。哦對了，你要不要測個視力，看看有沒有變化？”

太空休眠常常導緻人的視力變差。有研究顯示，當人睡覺時，液體往往會積聚在頭部，在地球上，起床後的重力會将它們拉回身體部分。然而，在低重力的太空中，超過半加侖的液體會聚集在頭部，對眼球施加壓力，導緻眼球變平，從而導緻視力障礙，該疾病被稱為太空飛行相關神經眼綜合征或SANS。

羅森想着，反正況野來檢查眼睛，不如把視力一起查了。

“好。”況野從善如流。

不過羅森似乎有些困倦，他眼皮微微下垂，看得出睡眠不足，畢竟昨天他從床上爬起來為況野檢查，中午又幫況野找透視醫學探測儀沒睡午覺，他現在如果沾船肯定能秒睡。

忽然，他視線一歪，飄到了沈确身上。

想到沈确完全能夠勝任簡單的醫學操作，羅森立即開心地說：“沈确，你來幫況野測吧！”

随後他高高興興地走了，附帶了一句“測完别忘了關門！”

過了短短幾秒後羅森又折返回來，在門口探了個頭：“沈确，emm......以後每天都由你來幫況野檢查身體吧，具體的要求我會發給你，記得每天和我彙報一下，有任何情況及時告訴我。”

“好的，羅森醫生。”沈确颔首，羅森終于邁着輕快的步伐離開了。

看得出來，羅森精神狀态是真的一般。

況野和沈确二人面面相觑，仍由沉默在室内蔓延了一會，而後沈确在光屏上調出視力表，讓況野站在五米開外，遞給他一個黑色的遮眼勺。

“蓋住左眼，這個？”

“上。”

“這個？”

“右。”

......

“你左右眼的視力均為5.3，應該沒有得SANS。”沈确關掉視力表後，便開始幫羅森收拾台面。

“5.3？”

況野詫愕。

“有什麼問題嗎？”沈确停住動作，轉頭看他。

況野抿了抿嘴，猶豫地說道：“我之前好像是5.0來着......”

5.0變成5.3？

沈确眉心輕擰，沉吟片刻後問道：“需要我詢問一下羅森醫生嗎？”

“啊——不用不用，視力變好應該也不是什麼......大事吧。不是什麼壞事就不用叨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