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娣,咱們家裡能賣的東西都賣了,你忍心看着我和你娘露宿街頭和餓死嗎?鎮上的那個王員外一直屬意你,給的聘禮也不少,你就嫁了吧,咱們家馬上吃不上飯了,還修什麼仙呐……”
廣場中央,一對包着頭巾的鄉下夫婦苦口婆心勸着一個跪地的少女。
少女十五六歲的年紀,面容清秀,看得出平時在家中幹活頗多,手上繭子遍布,嘴唇也有皴裂,但眼神卻格外熾熱堅毅,那雙有繭子和細小傷口的手緊握成拳,聽到父母的勸阻,憤而振振有詞。
“爹,娘,那位道長說過,我比弟弟更有資質求道問仙,弟弟資質太差,為什麼不讓我參加大選呢?萬一我通過了對家裡難道不是好事?”
那個婦人急忙過來打了幾下少女的胳膊,“瞎說什麼,你要是通過了我們家怎麼拿到王員外家的聘金?誰給你弟弟掙娶媳婦的錢?”
漢子也苦口婆心地勸女兒:“是啊盼娣,你娘她還想再生兩個弟弟,你要是走了家裡怎麼辦,聽話啊,還是讓你弟弟參加比試,過了也能給家裡光宗耀祖,你參加也沒什麼用……”
名叫盼娣的少女一昂頭,清澈的雙目充滿激憤,一聲比一聲高:“弟弟待在家也能掙錢補貼家用,我資質高憑什麼不能讓我參加比試!為什麼就不能讓我和弟弟都參加?!”
婦人一聽惱得推了一把盼娣,直接把少女推倒在地,“你這不孝逆女,我和你爹還沒老得走不動路你就開始造孽,不顧一家子的生計,你你你,你是要氣死我啊,你個沒良心的小蹄子,你是要我們許家亡啊!”
說着,婦人索性往地上一坐,開始嚎啕大哭,在地上打滾撒潑。
許盼娣一看親娘這副眼淚滾落的模樣,眼眶迅速紅了,但還是緊咬嘴唇,不吭一聲。
許漢子則是止不住唉聲歎氣。
而那個被爹娘變賣家裡所有值錢東西送來參加比試的少年此時從包袱裡掏出一紙契書,得意洋洋摔在姐姐身上,“你已經被賣給王員外做小妾了,聘金可是有十兩銀子,這十兩銀子可夠家裡吃穿好幾年呢!姐姐,你要是有點良心就和爹娘回去,否則他們就要被亂棍打死了!”
許盼娣目光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那張契書。
弟弟:“我勸你仔細斟酌,你要是害得爹娘死在王員外打手的棍棒下,你就是殺人兇犯,淪為全村,不,全鎮的笑柄,為人人唾棄和不齒!”
許盼娣驚得跌坐在地,手無力垂落到地面,嘴裡喃喃,“我明明說過我不願意嫁給王員外,你們為什麼,為什麼要擅自替我做主!”
“呸,王員外能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氣,你能值十兩銀子就偷着樂吧,王二狗那妹子嫁到鄰村也才有一兩銀子的彩禮呢!”少年惡狠狠地瞪着姐姐,“資質差不差口說無憑,參加了才知道,你一個婦人家還是老老實實回村裡嫁給王員外,這樣才是你的功德圓滿!”
婦人和許漢子這會兒也過來拉女兒了,“盼娣啊,求仙問道有你弟弟,你就跟我們回去吧,聽話好不好?家裡都指着你過日子,王員外能保你一輩子衣食無憂,咱們家也能跟着沾光不受罪,皆大歡喜的事兒你就懂點事,你就可憐可憐我們吧盼娣,求求你了。”
許盼娣震驚又憤怒,久久不能出聲,卻也癱坐在地不願起身。
廣場上圍觀的人早已議論多時。
許田田和聶更闌耳語:“這姑娘可真慘,被整個家拖累,這什麼弟弟還有爹娘的一看就是吸血蟲,把這姑娘累得夠嗆,以後有她苦受的。”
少年這時忽然厲喝出聲,“許盼娣,難道你真想看到爹娘死在王員外亂棍之下?他院子裡還有幾條狗,你想爹娘被咬得血肉模糊扔在村口老樹下被野獸叼走嗎?!”
許盼娣吓得一個激靈,瞬間回神,手上力道一松,當即摳不住地面,被婦人和漢子輕而易舉從地上拉起來。
婦人見狀歡喜地擦眼淚,“盼娣,娘就知道你是個心善的,咱們家你弟弟修仙,你嫁給王員外,你兩個都是有出息的,咱們家以後會越來越好,過上好日子,盼娣,跟娘和爹一塊回家吧。”
許盼娣呆愣愣地任由婦人和漢子拉着,人群中立刻讓出一條道,許盼娣被拖着拽着穿過人群走了。
四周的人都在低語:“這姑娘太可憐了,唉,太可憐了……”
聶更闌眉心緊皺,嘴唇始抿成一條線,腦海裡反複回放剛才那一幕。那個姑娘明明已經千辛萬苦來到這裡,求仙問道她有沒有資格馬上就能見分曉,卻被家人生拉硬拽離開。
就因為她是女子,是盼娣,就應該承擔家裡所有的重擔,沒資格活得随心随性,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麼?
聶更闌某中充斥陰霾,蓦地轉身撥開人群朝那一家三口追上去。
人群中,有姿容不凡的一少女一少年比肩而立,見狀也要追趕。
許田田看到同伴追過去,連忙撥開人群,“聶道友,等等我!哎,你怎麼像滑魚似的溜得這麼快?”
因為人群躁動,許田田和那一少年少女都被擠在人群裡寸步難行,壓根不比一路怒氣沖沖把人推搡開的聶更闌速度快。
很快他已經擠出人群邊緣,看到剛才的少女許盼娣被婦人和漢子一左一右攙扶走得極快,三個人已經往廣場的台階下走去。
聶更闌沉着臉從儲物袋裡捏出兩張定身符,這是低階符篆,無須靈力也能使用,對付普通凡人可使其僵在原地不能動彈兩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