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更闌喝了一小口,有味道了,果然變成了能入口的粥,就連裡頭的豆腐和蘑菇都美味不少。
一碗粥喝下肚,恢複一些力氣,他這才發現四周一丈内的範圍毫無人影,而在一丈外的通鋪上滿滿當當都睡着人,并且都在偷偷打量這邊。
很顯然,這些人都不想靠近兩人。
許田田放低聲音:“别搭理他們。”
他把盤子端出去,片刻後回來時,看到聶更闌依舊靠坐在角落裡,頭低垂,房中的燭光昏暗,少年的影子投射在牆上,因為是側臉所以看不到那道疤痕,在弧線流暢的光影力,不知為何生出一絲漂亮的靡頹感,。
許田田輕手輕腳過去,在聶更闌身旁的鋪位拉過被子鋪好,輕拍他肩頭,“别難過,我們做好自己,無愧于心便好。”
聶更闌擡眼,安安靜靜沖他揚了揚眼尾。
許田田看得心情複雜,不知該如何安慰這個同伴。
廂房那邊這時有人在嘀咕:“也真是可笑,小乞丐抱小倌的大腿,也不怕被染病,想想都瘆得慌……”
“哎,不過看小乞丐在他旁邊睡了一夜似乎沒出事,我們要不要……”
“得了吧,就算他沒病,就不怕他大半夜爬起來對你動手動腳?我可沒有龍陽之癖,他要是摸我,我估計會恨不得懸梁自盡吧。”
“哈哈哈哈,嶽道友,你說話可真是幽默風趣。”
許田田掀開被子倏地站起來,對那些嗤嗤發笑的人怒目而視:“你們說夠了沒?!”
“喲喲,小乞丐這是急着維護飼主,生怕沒人養啊?”那些人嘻嘻哈哈嘲笑,“小乞丐,你用着小倌伺候男人得來的靈石,能心安理得麼?”
“也不知道啊,那是小倌被多少個男人上過才換來的錢,在杳鶴城時就聽說他們逛街買丹藥符篆小倌都是買雙份,小乞丐也有一份呢!”
“嘩啦!”
許田田再也忍受不了,踩了一腳床鋪直接跳下床,發出的動靜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狗東西,小爺我要把你們都打趴下,看你們這張嘴還胡說!”
許田田張牙舞爪要沖過去,衣角卻被人扯住。
回頭一看,是聶更闌。
許田田怒不可遏:“别攔着我,我不會把他們打死,放心吧!”
聶更闌雖然面有愠色,卻是搖頭:“打架的話。”
“算我一個。”
幼時他也曾有一段時日做過乞丐,但為了保住吃食從來都是忍氣吞聲,而進了綠苑後一直被老鸨和護院鎮壓,就更沒有了。
許田田愣住,本以為聶更闌要阻攔,沒想到他即便受着傷還要和他一塊打架,可見他有多生氣。
怒氣像忽然被澆了盆冷水,迅速熄滅。
“算了。”
他走回去,對聶更闌搖頭:“不與傻瓜論長短,咱們三日後還要拜師,先拜師了再說!”
聶更闌原本打算陪他放縱一次,畢竟,是自己連累了他。被許田田一勸後,聶更闌也迅速冷靜下來,陰沉沉地盯着那些人。
張濤嘲笑:“隻有内門弟子才有資格拜師,你們這話是否說得太早了?哈哈哈哈!”
嶽道友附和:“沒錯,我聽說這小倌可是個四靈根的廢物,最多也就做個灑掃的外門弟子,還想拜師,呵,簡直癡人做夢!”
旁邊的弟子大笑:“哈哈哈,笑死老子了,真是會做白日夢!”
許田田拍拍聶更闌的被子,低聲道:“忍一忍,等過了這幾天再說?如果你實在忍不了,我可以陪你和他們幹到底。”
聶更闌卻已經徹底冷靜下來。
他一個人出事不要緊,但不想連累許田田被執事堂責罰。畢竟這踏入仙門的資格實在來之不易。
于是兩人蓋好被子一同躺下。
在許田田的解釋下,聶更闌才明白,白日裡周炎帶着汪淼淼來過,大肆宣揚了他在凡界的出身經曆。
這之後,張濤他們足足在背後議論了聶更闌和許田田一整日。
聶更闌忽然不知該說什麼,隻是眼眶慢慢冒出許多紅血絲。
許田田以為他氣昏了頭,扯了扯他的被子,“莫氣莫氣,就把他們都當做時一隻隻胡言亂語的大蘿蔔就成。”
“是我連累了你,”聶更闌出聲,“我是小倌是事實,卻拖累你一塊被嘲笑。”
許田田:“你說什麼呢,誰也不想生來就當那伺候人的玩意兒,難道我一出生就樂意做乞丐嗎?你記住,這并不是我們任何一個人的錯。”
聶更闌眼眶忽然湧上熱意,偏頭定定地看着許田田。
因為怕聶更闌不适應,許田田是隔着一個鋪位躺下的,不過兩人挨得也極盡。
這意味着,許田田沒有因為旁人揣測的“髒”、“不幹淨”而嫌棄自己。
許田田嘴唇又動了動:“别管他們怎麼嘴碎,就當聽不到,休息吧,你身上還有傷。”
說完,他給聶更闌遞了兩團東西。
聶更闌看了過去。
是兩團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