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熙南的視線是那麼炙熱。
倚明窗畏懼與他對視,又覺他這話問得太怪,想了想沒找出自己有露餡的地方,放了心道:“來淩山除了求仙問道,還能為了啥?也不可能是來求姻緣吧。我這長得普通不說,還一事無成,來淩山混混日子,這個仙能成就成,不能成一輩子待在淩山也挺好的。”
聽他這麼說,楚熙南垂下了頭,“并不是。你很好,你明明那麼好……我才是那個一事無成的人。所以,我的父母,外婆……所有人都棄我而去。”
知曉面前這個之前被他多次刁難的人真的是張虎後,那股積壓在心底,隻有在特定時刻才會冒芽的自卑感瘋狂生長,肆虐着剝奪了他胸腔裡的空氣,讓他忍不住渾身發抖。
盡管是那麼的不可思議,盡管理智告訴他人死不能複生,盡管他面前這人有着與張虎明顯不同的外貌和聲音……
涼風穿過窗縫吹了進來,吹得桌上燭火搖曳飄動,落在地上的影子也随着搖動。
這孩子是咋了?難不成顔卿抛棄了他對他打擊很大?
倚明窗起身走到床邊,伸手按住楚熙南的肩,循循善誘:“人生這條路很長,你會遇到數不勝數千奇百怪的人,有的人會相識一生,有的人注定隻是過客。”
楚熙南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近,“你呢?你也會再次棄我而去嗎?”
倚明窗差些整個人砸到楚熙南身上,單手撐住床邊勉強穩住,在楚熙南環過他腰的支撐下保持了平衡。
兩人以這般暧昧的姿勢對視着,咫尺之近的距離使他們感受到雙方呼吸的頻率。
楚熙南說話時的呼吸輕輕湧過倚明窗臉上的汗毛,高度緊繃身軀的倚明窗忽視了“再次”兩個字,越發覺得楚熙南奇怪,他決定先安撫楚熙南的情緒,“我之後會一直留在淩山,若是你不離開淩山的話,應該沒有什麼棄不棄的。”
楚熙南雙手環在倚明窗的腰後,低頭将整個腦袋埋在面前所站之人的腹部,感受着倚明窗起起伏伏的呼吸,他聲音悶悶的,“你永遠留在我身邊,好不好?”
倚明窗不出聲,楚熙南又問一遍,低微地求他:“求你了,你能别抛棄我嗎?”
“好好好,我不會抛棄你。”倚明窗僵硬的手無處安放,擡在半空。
不過一個顔卿而已,至于嗎……楚熙南還是太年輕,這點打擊都受不了。
他見過傲慢無禮的楚熙南,也見過心狠手辣的楚熙南。這般柔弱可憐低聲下氣求人的楚熙南卻是難見。
倚明窗動容了,猶豫許久,将手放在了楚熙南的背後,哄孩子般輕拍着他的背。
當晚,倚明窗宿在了楚熙南的寝室,兩人同睡一張床。
倚明窗并沒多想,與好兄弟睡一張床又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第二日醒來時,楚熙南從背後摟着他的腰,多多少少有些不适,倚明窗下意識向後肘擊。
被打醒了的楚熙南撒開手,關心地問他:“怎麼了?”
倚明窗爬起身,打了個哈欠,問他:“多大人了?睡覺還要摟着人睡。”
“你不舒服嗎?”楚熙南黑發披肩,俊朗的面容在早上偶然一看相當有沖擊感,仿佛壁畫走出來的仙人般,“你要是不舒服,我以後不摟就是了。”
倚明窗被他谪仙般的面孔震懾住了,愣了片刻才咬文嚼字覺得不對。以後不摟?以後?還有以後?
門被敲響,倚明窗沒來得及和楚熙南理論,在床外側的他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趿拉着鞋子去開門。
胡禮臉上帶笑:“熙南,聽說你昨天暈倒了。身體好多了嗎?”
她話音剛落,臉上的笑就止住了,錯愕:“李岩師弟,你怎麼在熙南的寝室裡?”
單着亵衣的倚明窗這才反應過來這裡不是他的寝室,不管不顧門外的胡禮,說着“你等一下”,刷地關了門,折回屋裡穿衣梳頭。
楚熙南在他旁邊井井有條地穿着衣服,相比倚明窗動作的慌亂,楚熙南倒顯得冷靜,“門外是誰?”
倚明窗對着鏡子整理着發型,道:“胡禮。”
忙完後他轉身要去開門,楚熙南按住他的肩,幫他好好理了理衣襟,“衣領沒有拉順。”
倚明窗渾身不适地道了謝,急匆匆要去開門,走到門口頓住了腳步,回頭望着正在梳頭發的楚熙南,“她找的人是你。”
他這一副當家做主迎接客人的手忙腳亂倒顯得越俎代庖了。
楚熙南不以為意,慢吞吞地梳着頭,“她找我不會是正事的。”
雖然知曉胡禮對他們抱着殺心,但是也不好讓人家一個女子在屋外等太久。
倚明窗走到楚熙南身後,搶過梳子,利落地幫他将頭發梳順又紮了簪子,将人推到門口。
楚熙南摸了摸由倚明窗親手理好的發髻,平着的嘴角帶上了一點細微的笑意。
開了門,胡禮對着楚熙南笑了笑,又猶疑地望向倚明窗,“熙南,我還未見過你與誰關系如此親密。”
楚熙南冷漠:“師姐找我有什麼事嗎?”
倚明窗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