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慢慢擡頭,他的面部崎岖不堪,被燒得磕摻的皮膚泛紅,稚嫩的眼睛裡浮現着不該出現在他這個年紀上的殺意。
倚明窗心一驚,整個景象驟然消失了,他的意識歸入混沌。
。
“咳——”倚明窗吐出口中湖水,恍惚的視線慢慢聚焦,姚春低頭看他,“怎麼回事,遊個水都能給你們嗆死。”
方才那是幻境?
那些場景是什麼意思?
倚明窗撐着地面坐起來,拍了拍劇痛的腦袋。
他身旁躺了任矜,也嗆出一口湖水,接着爬起來,忙抱住倚明窗的手臂,“王道友,我們方才是不是進入幻境了?我看見了好多人頭挂在樹木上,太恐怖了!”
倚明窗拍了拍他的背,安撫道:“幻境而已,沒什麼怕的。”
任矜道:“你見到也是這般恐怖的景象嗎?”
莫非那燒傷男孩被滅家的奇怪場景隻有他看見了?
心中存疑,留了個心眼,倚明窗沒實話實說,點了頭,道:“太可怕了,我以為遇到了水鬼。幸好隻是幻境。”
“幻境?為何就你們兩人進入了,我和楚熙南并未受影響?”姚春嗤笑,“難不成是你們兩個太廢物了?”
倚明窗沒理他,使用火術燒幹了衣服上的水,才得空觀察四周。
天空染黑,澄清的湖水漸漸暗了下來。
水面撲通往外冒氣泡,倚明窗走近水邊,一隻蒼白的手往外伸出,抓住了他的腳腕。
他吓得一叫,原地亂蹦,差些被手拖進水裡時,楚熙南揮劍而來,劍光斬斷那手,倚明窗跌倒在地,連爬帶跳地跑回岸地中心。
姚春變出火術照在空中,任矜低頭一看,往後退了幾步,指着倚明窗的腳:“手,手!”
“啊!”不知哪來的勇氣,倚明窗迅速拔掉環在腳腕上的斷手,那手反握上來,與他十指相扣。
手甩出虛影,斷手沒被甩掉,還在緊緊握着他,指腹摩挲着他的手背,有意無意地滑過他的指縫,像在撩撥他一番。
“快拿掉它!”他一陣惡寒,擡着手跑向任矜。
任矜被他吓得跑走,“啊啊啊别過來!”
兩人你追我趕,繞着岸地跑了起來。
楚熙南目光追随着倚明窗,總覺着他這番膽小如鼠的模樣在哪見過,又憶起倚明窗方才說出“祖宗”兩字的語調,聲音不同,與他記憶中的卻十分相似。
他拎住路過他的倚明窗,将斷手扯開扔在地上,斷手落地翻穩,以指做腳向倚明窗爬了過來。
倚明窗果斷一躍抱上楚熙南,忙說:“快燒了它!燒了它!”
姚春施了火術燒掉了斷手,捧腹大笑。
呼吸漸漸平穩,倚明窗回歸理智,察覺他還抱着楚熙南,忙松手落地。
奇怪楚熙南這次沒冷漠地警告他讓他松手,他悄悄擡眸偷看楚熙南的神色,與楚熙南的視線撞了個正着。
他馬上移開目光,尴尬地道了歉,将與斷手接觸過的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确認那股惡心的餘味不在了後,問:“那東西是什麼?”
楚熙南:“水妖。”
倚明窗拍了拍胸脯,驚魂未定,“水妖啊,吓死我了,我還以為是水鬼呢。”
楚熙南道:“差不多吧,都是人形,說是人鬼也無異。”
倚明窗啞然。
楚熙南對他句句有回應,态度比一開始好了許多。
難不成,楚熙南被他怕鬼的樣子逗樂了,因此打算給他點好臉色?
“水鬼怕光,别靠近水邊。”楚熙南囑咐道,抱住了手中的劍,盤腿而坐。
任矜摸了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靠近倚明窗,“王道友,要不咱倆靠着睡吧,我害怕。”
倚明窗拍拍自己的肩,“好呀,正好我也怕。”
這麼大了自己不能睡?
楚熙南不悅地蹙眉,想說些什麼時,又強行止住了話。
他是得什麼癔症了嗎?
不過就是有些像那個人罷了。
深夜,腳腕的金蛇慢慢爬走,楚熙南睜開眼,将爬到了倚明窗身旁的金蛇逮走。
這蛇怎麼那麼愛喝這人的血。
倚明窗與任矜靠肩而睡,呼吸均勻。
站在這兩人面前,楚熙南的視線避不可避地落在倚明窗身上,滾了滾喉嚨,他轉身要回去。
這時,任矜哼唧兩聲,雙手環住了倚明窗的腰。
倚明窗輕輕掙紮了下,嘟囔了句,“楚熙南,叫你别摟我的腰。”
楚熙南停住腳步,垂在身側的手發着抖。
他黑色的瞳孔映着被火光照亮了的倚明窗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