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小公子還害羞了!他真可愛。”站在最後的姑娘偷偷跟同伴咬耳朵,“這麼腼腆,多半是沒說親呢。快問問是哪個府呀?方便的話,明天我叫爹去提親。”
不能耽誤太久,扶疏尋思,得在送葬隊到達昨天的地點前脫身。
他正盤算如何委婉拒絕,身後忽有人道:“不方便。”
扶疏回頭,見沉冥走到他身側,言語冷淡:“說過親了。妻室正等着他歸家。”
幾個姑娘一陣失望。好在她們情緒調整很快,馬上又把注意力轉移到沉冥身上:“那你呢,說親了嗎?”
沉冥:“?”
扶疏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偏過臉用力咳了兩聲。
沉冥:“。”
為首的姑娘打量着沉冥的臉色,莫名生出幾分怯意,覺得他不像另一位那麼好逗。不待沉冥再開口,她便回身拉住姐妹們,随便尋了個借口,識趣走開了。
扶疏努力收了笑,忍不住道:“你怎麼對女孩子也這副表情,太兇了。”
“還不上山?”沉冥轉過頭望着他,“再晚些,紙人怕是下葬了。”
“你剛才還說他們走得慢,不着急呢。”扶疏嘀咕,“變臉可真快。”
“知道了。”沉冥道,“幫你把她們再叫回來。”
“别!放過我吧。”扶疏擺擺手,逃也似地邁入夜色,“你該不會也信玉京那些傳聞吧?”
“什麼傳聞?”沉冥負手跟上。
“你不知道?就說我那什麼……”扶疏突然覺得當面說這個有些尴尬,“……好色。”
“那你好色麼?”
沉冥問得一本正經,好像在談論今晚這頓飯吃了多少銀子。
“天地良心!我長這麼大,連姑娘的手都沒牽過。”扶疏冤得頭頂冒青煙,“我都不知道從哪裡傳出來的。但這種事要我怎麼解釋?總不能沖上玉京,逮到一個人就抓着說,小爺我這輩子沒開過葷吧。”
黑暗中看不清沉冥的表情,但扶疏就覺得他肩膀在顫。
“你也别笑我,”扶疏正色,試圖掙紮一下,“就你這冷冰冰的性子,肯定不會比我先找到。”
“不着急。“沉冥慢悠悠道,“我等你。”
“少看不起人,”扶疏加快速度,留給他一個冷漠的後腦勺,“等着瞧。”
“嗯。等着呢。”
……
兩人各聊各的,一路不覺入了山林深處。月明星稀,密枝撐破夜色,偶有夜枭忽地撲翅而過,留下一道空曠尖鳴。
前方依稀可見送葬隊的影子,隻是奏樂敲打聲不知何時弱了下來,隻有巫師還在不斷吟唱陰森詭谲的歌謠。
夜霧濃郁,沒人發現隊尾突然多了兩個人。
扶疏緊跟着末端哭哭啼啼的婦女,發現這麼湊近一看,大家确實都身着誇張怪誕的服飾,想必妝面也正常不到哪去。他隐約聽到前方有幾個人在說小話。
“這回不知道能不能送成功,可别再出岔子了。”
“聽說附近的小鬼都被山裡住的妖怪打跑了,應該沒事了吧?”
“那你最好祈禱咱别那麼衰。萬一碰到妖怪本尊下山,命都搭上!”
“呸呸呸!别烏鴉嘴。”
妖怪本尊蹑手蹑腳跟在後面,聽得起勁。
眼瞧着送葬隊走過了昨天的事發地,來到一片朝南的荒坡,四下死寂。大家一路提心吊膽,此刻顯然都松了口氣,擡棺的幾個大漢放下手裡的杠,一屁股歇在地上。
扶疏注意到,此處土壤有被反複翻動的痕迹,露在上面的泥土還很新鮮。
“不知那附身的東西今晚還來不來。”扶疏站在一塊大石頭後面遠遠觀察,“你說,我要是突然跑出去問話,會不會把他們吓死?平心而論,我長得不算難看,應該不……”
“難說。”沉冥語調平靜。
扶疏撇嘴:“你說話也太直了,在玉京沒朋友吧?”
沉冥:“你如果需要,我可以不那麼直。”
“……”
扶疏懶得搭理他了。
送葬隊很快就休整好了。杠夫們先後起身,抽掉栓杠的布繩兒,剩下的人拿出鏟子開始挖坑。唯有婦女還在抽泣,被人扶了靠在樹底,過程中沒誰說話。
扶疏終于憋不住了,道:“你在這裡等着,我去問問。”
他對自己的親和力還是有一定自信的,怎麼想都覺得比沉冥露面要妥當。
“行。”
沉冥抱起胳膊立在原地,目光追着他。
扶疏先清了清嗓子:“咳、咳!”
前方幾人聽到聲音,立刻警惕起來:“誰?!”
扶疏這才擡腳,緩步走近。他醞釀了半天,剛準備開口——
砰!
棺材闆猛地被頂開,裡面的紙人一骨碌坐了起來。
“嗯?”扶疏一愣,“還有歡迎儀式?搞這麼隆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