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就是不想。
“嘿!你這人是不是有毛病。”伶倫嘀嘀咕咕,“明明跟個寶貝似的天天挂在身上,卻看也不讓看,碰也不讓碰。裡面藏了你祖宗啊?”
扶疏擡腳就要踹他。
一條胳膊從扶疏耳側伸來,沉冥舉着延陵劍,道:“幫我捏這個吧。多謝。”
“嗯?”扶疏一臉見了鬼的表情,“你居然會對這種東西感興趣。”
“哦喲,這是把好劍呐。”比起樂器,老頭顯然更不懂兵器,但金子晃瞎了眼,沉冥就是捧着一坨粑粑,他也照樣能誇。
切拉提按,捏揉挖刻,老頭神乎其技,一柄小延陵劍很快躍然指間,連劍鞘上的睚眦紋都栩栩如生。隻不過和真身比,這把糖劍胖墩墩的,看起來有點呆呆笨笨。
沉冥接過糖劍,掃了眼,遞給扶疏:“拿着。”
扶疏眼睛一亮:“給我的嗎?”
“嗯。”沉冥道,“你不是想吃?”
“咳……其實也沒有很想。主要是沒吃過,好奇。”扶疏将糖劍拿在手中反複打量,“不過它這麼可愛,還真叫人舍不得吃。”
伶倫已經把小鳳鳴玉引啃掉了一半,聞言遲疑地住了嘴,低頭看着它的殘肢。
“嗯。不吃還來。”沉冥伸出手。
“哎!你這人怎麼這樣,”扶疏自然不肯給,趕緊上嘴舔了一口,“我吃過了,你還要嗎?”
沉冥眉梢微挑,沒再鬧他,轉身繼續走了。扶疏留在他眼尾的笑意裡,半天沒緩過神。
……
在桑枝逛吃了五日,小裁縫如約讓扶疏去拿新服了。
扶疏換好衣服出來,守在外邊的伶倫手一抖,扇子直接呼上了臉:“我去,這也太好看了吧!小扶扶,你迷死人了。”
沉冥聞聲偏過頭,眸色微凝。
小裁縫用了上好的黛青雲錦,市價寸錦寸金。這一身是對襟大袖長衫滾着雪浪白邊,繡紋是扶疏喜歡的文竹圖樣;銀絲縧帶,腰身收得剛好,将人襯得溫潤雅貴,肅肅如松下清風。
“怎麼樣,”扶疏對上沉冥的目光,“好看嗎?”
先前小裁縫要給扶疏做衣服,他百般推脫。如今得了新服,卻高興得跟個孩子似的,眉梢眼角都帶着笑。
扶疏原本就白,這顔色更顯得他膚若脂玉,唇如早楓。小裁縫看得直搖頭,感慨:“今後怕是再沒有人能把我做的衣服穿得如此好看了。”
伶倫賤兮兮湊上來:“小扶扶,你若是穿着這一身去參加那什麼招婿,哪兒還有别人的事啊!我要是赤侯女兒,第一個嫁你。”
扶疏:“我不想娶你。”
伶倫從鼻孔哼了一聲。
扶疏見沉冥一直不說話,又問:“怎麼了,不好看嗎?”
“沒有。”沉冥将目光從他身上挪開,“好看。”
扶疏這才覺得滿意,拉過小裁縫,俯身道:“我得好生謝謝你。你想要什麼?盡管說,我都能答應。”
小裁縫摳着手想了半天,道:“那你能穿着這身衣服去參加招婿嗎?然後告訴大家這是我的作品。”
扶疏:“換一個。”
小裁縫:“額。”
……
兩日後,桑枝國,赤侯府。
赤侯招婿就在今日,府門前擠滿了人,個個抻着頭看熱鬧。侯府本就華庭軒敞,如今特意差人裝點了一番,檐下墜着紅綢,階前鋪着紅毯,更是氣派非凡。
門前左右各站了兩個小厮,負責登記前來奪榜的公子和小姐名簿。
“這個赤侯到底是何方神聖,”伶倫從人堆中冒出個腦袋,面色複雜,“審美竟如此……”
“俗?”扶疏替他把話說完。
沉冥站在一旁,盡職盡責扮演着一名護衛,目不斜視。
“對,就是俗。”伶倫歎道,“玉京都不興這些紅叽叽的東西了,簡直吵眼睛。”
“你管得真寬。”扶疏聳了聳伶倫,“快去問問,雨師今天來不來。”
“這時候倒是會使喚我了。”
伶倫嘴上嘟囔,但還是屁颠屁颠跑了過去,同府門前的幾名小厮交頭接耳了幾句。末了,他一溜小跑回來,愁道:“有些麻煩。赤侯吩咐了,隻有最後奪魁的人才能見到他的密友——哦,就是雨師。”
扶疏托腮想了想,道:“見不到雨師,先見赤侯也行,總能套出話來。赤侯在裡面嗎?”
“在是在。但根據比試規則,入圍決賽者才有機會面見赤侯,接受他親自考核。”伶倫苦着張臉,“沒想到凡間這麼麻煩,見個侯爺還要過關斬将。誰稀得見他似的。”
扶疏陷入沉思。玉京不讓對凡人用仙力,他一時琢磨不出好的對策來,于是拍拍沉冥,問:“你有想法嗎?”
沉冥擡眸。
扶疏對上那雙眼睛,不知為何,突然想到在洞穴裡被砸得稀巴爛的桀王,果斷道:“算了,你沒有想法。”
“幾位是來參加比試的嗎?”小厮正核對最後的名簿,老遠沖他們喊,“再不入場,時辰一過就要關門啦。”
伶倫聽了這聲,靈光一閃,推着扶疏就往裡去:“來了來了!麻煩借個道兒……诶這位大娘,麻煩讓讓,讓我們進去。對對,城西玉侯府的少爺來報名,勞煩幫忙登記一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