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公子若是得空,也來替我和沙棠姐姐做個見證吧。”織羅替他們斟了杯茶,“喜宴就在次月。”
“他怕是沒空,”沙棠對扶疏還是沒什麼好臉色,“家裡有人等着呢。”
扶疏眉心一跳,忙岔開話題:“我很好奇,你們是如何認出對方的?”
“沙棠姐姐主動棄權那會兒,我就猜到是她了。”織羅抿唇一笑,“小時候我們玩遊戲,姐姐總是讓着我,每次瞧見我要輸了,她就主動棄權。”
“那還不是你一輸就愛哭鼻子。”沙棠在她鼻尖刮了一下。
她和織羅說話時俨然換了個人,雖是巾帼之姿,卻目如流水。
“隻是姐姐你這些年帶兵打仗,吃了好些苦,”織羅看着她一隻空袖管失神,“這胳膊……”
“無妨,”沙棠坦然一笑,“将軍百戰死。我隻是斷了一臂,命大着呢。”
接下來幾日,整個侯府忙成一鍋粥。
赤侯身份尊貴,又隻有這麼個獨女,喜宴肯定要大操大辦。他還特意請來了竈神蘇吉利,搶在婚宴之前,親自為新人交換生辰帖。當日沉冥和伶倫都在場,扶疏瞄到蘇吉利頭上被自己拽掉的那搓毛還沒長齊,幹脆躲着沒見。
伶倫作為司禮,主動包攬了侯府布置和人手差遣。他堅定拒絕了赤侯試圖給全府挂上紅綢子的建議,轉用輕絲紗緞代替,間或點綴紅燈籠,看着喜慶又輕盈。
小裁縫托人送來了鳳冠霞帔,裙式和褲式各一套,裡面還夾着一封用毛筆寫給扶疏的感謝信。
扶疏兩指夾着信,看府内人來人往,大小雜役被伶倫指揮得團團轉,突然覺得抱峰軒往日過于冷清了。
……
轉眼便是喜宴。
鞭炮乍燃,鑼鼓唢呐驟響,赤侯府軒門大敞,賓客不絕。赤松子不讓随禮金,來客便都帶着自家各色特産,交由守門小厮,再在賬房先生處登記姓名,由丫鬟領着入座。
“看來雨師在凡間交了不少朋友啊。”扶疏不喜人多,躲在屋裡看,手裡抓着啃了一半的紅棗。沉冥坐在桌邊,随手把快吃空的食盒滿上。
“這玩意兒你還要分兩口吃?小家子氣。”伶倫換了身應景的暖紅禮袍,湊到扶疏臉上,“看看,這套顔色怎麼樣?是不是很喜慶?”
“不錯。”扶疏壓根沒細看,把剩下的棗丢進嘴裡。
伶倫瞅他和沉冥,一個死青,一個慘白,忍不住皺眉道:“大喜的日子,你倆好歹有點活氣。”他扇子一點,自作主張把扶疏的衣服變成了杏紅色,“這個就挺好,顯嫩。”
“人好看,穿什麼都好看。”扶疏挑事似的指了指沉冥,“他才需要靠衣裝。”
伶倫不敢直接上手,試探道:“神君大人……”
沉冥思索片刻,換了身棗紅,問:“行?”
他從來都是一身素色,冷不丁換了這套,竟顯得軒昂朝氣,頗有股恣意風發的神韻。扶疏忍不住多瞄了兩眼。
“行,太行了。”伶倫發自内心地誇贊,“不愧是神君大人,怎麼樣都是英俊潇灑,貌似潘安!”
“潘安是誰,”扶疏問,“有我好看嗎?”
伶倫嫌棄地瞥他:“叫你多讀點書。”
一個小厮匆忙跑來,叫司禮準備入場。他見扶疏和沉冥也在,招呼道:“公子們請上座吧!酒宴馬上要開始了。”
伶倫被人領走,扶疏起身往外去,又問了一遍:“潘安是誰?”
“不知,”沉冥答,“但肯定沒你好看。”
“那就行。”扶疏被哄得挺高興。
二人走在院中,迎面遇到三五來客,像是迷了路。來客見他們一身紅衣,上來就道喜:“二位新婚愉快!二位看着真是般配,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扶疏:“?”
“早聞侯爺之子風華無雙,今日一見,果真不凡啊!”其他人紛紛附和,“祝你們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你在哪聞的?”扶疏一臉懵,“是侯爺之女,他沒兒子。怎麼又給我降輩分了。”
“啊,是這樣嗎?”對方顯然有點尴尬,撓頭道,“抱歉抱歉,我們是侯爺的管家的遠房表舅的朋友,可能是聽消息的時候聽岔了……那個,請問酒宴在何處?”
“喏,”扶疏伸手一指,“管家在那裡,問他去。”
幾人面紅耳赤地告辭。
扶疏望着他們逃也似的背影,悄聲吐槽:“侯爺的管家的遠房表舅的朋友,這也太遠了吧?”
“人家随了禮的。”沉冥難得看起來心情不錯。
扶疏狐疑道:“你突然笑什麼?”
“有麼?”
“有。”
“沒什麼。”沉冥撣了撣袍角,“赤侯嫁女,我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