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扶疏正好酒醉巡山,偏偏這個黃野人不知什麼毛病,給崇吾滿山動物都施了法,不許它們吼叫。扶疏哪能忍得了這種事,氣沖沖把黃野人從地裡砸出來,兩人狠狠幹了一架。黃野人被揍得鼻青臉腫,自此從崇吾銷聲匿迹。
一别多年,沒想到今日會在這裡相見。
黃野人嚣張了幾句,看見沉冥,口氣才收斂了些:“玄英神君。今日不巧,門神有事出去了,讓我代為看門。”
沉冥問:“多久?”
“估計要大半個月吧。”黃野人見他态度冷淡,又刻意添了幾分恭敬,“等他們回來,我自會禀明神君大人來找過。”
沉冥蹙眉。
黃野人眼珠一轉,立刻改口:“神君大人和崇吾山主來找過。”
倒是比門神兄弟機靈。
陰府之事不便讓旁人知曉,扶疏尋思今日便算了。再說,許修良和無名屍之間隔了那麼久,估計刀哥那邊也不會立刻就有新動作。于是拉了沉冥,轉身離開。
走出一段路,莫向秋的聲音又陰魂不散響起。
“太清,你等等我!”他已然處于破音與崩潰的邊緣,“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你快來揍我!”
“要求挺别緻。”沉冥點評,“小疏,方才你讓我學他。你喜歡這樣的?”
“……倒也不是。”扶疏摸了摸鼻子。
前方聶太清回過身,幾步沖到莫向秋面前,擡手就要揍人:“呵,你終于肯承認了!”
“你聽我說!”莫向秋趁機攥住他的手,死活不松開,“我不承認,你才不會停下。但我真的是清白的,不信我脫了衣裳給你驗!”
聶太清打人打不了,手也抽不開,氣急敗壞跺腳:“你放開我!”
扶疏忽然想到什麼。
他硬着頭皮上前,打斷二人:“抱歉,你們可以等一下再吵嗎?我想問個問題。”
“崇吾山主,你回來了!”莫向秋恨不得給他跪了,“我就知道你不會抛棄我,你快幫我說句好話……”
“不是我回來了,”扶疏溫聲道,“是你們環山繞了一圈。你們方才說的那位女子,可有穿衣裳?”
“問到點上了。”聶太清氣得嘴唇發白,“若是那女子真如他所說,剛上榻,怎會連衣裳都脫好?肯定是已經……已經……”
莫向秋大叫:“你别胡說!”
“太清,你可能真的誤會他了。”扶疏道,“方才我們在山中也瞧見一個女子,并未穿衣裳,很可能是同一個人。我看她似乎神智不清,四處逃竄,或許真是無意闖入向秋房裡的。”
聶太清一愣。
“你聽聽!”莫向秋攤手,“我早就說過了,她肯定是個瘋子!”
“崇吾山主,你莫不是在護着他?”聶太清有些遲疑。
“沒有。”沉冥忽然開口,“我也看見了。”
聶太清臉色變幻幾輪,總算好看了些,瞥了眼莫向秋,讪讪道:“……抱歉。”
以他的性子,能主動道歉已經是可歌可泣了。
莫向秋瞬間活了,擡手就要去摟他:“光道歉可不行,你得……”
“别鬧!”聶太清忙推開他,“有人在呢。”
“沒事,我們瞎。”扶疏幹巴巴笑了兩聲,“不過說起來,你們知道門神去哪了嗎?”
“門神不在?”莫向秋愕然,“怎麼會,我沒接到通知啊。”
扶疏和沉冥對視一眼。
出問題了。
莫向秋是度朔山神,門神兄弟若要離開桃木,于情于理都得請示他。不告而别無異于擅離職守,即便是找了黃野人來看門,也不符合玉京規矩。
神荼和郁壘要去做什麼,是不能讓莫向秋知道的?
沉冥道:“去問地行仙。”
“沒用的。”扶疏搖頭,“那家夥老奸巨猾,要麼不知道實情,要麼知道也不會告訴我們,說不定還故意把我們往歧途上引。”
他與黃野人結怨深重,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對方不會幫忙。
聶太清見二人表情凝重,問:“可是有何不妥?”
他是槐江山神,不太懂這裡的規矩。莫向秋跟他解釋:“門神沒跟我說一聲就跑了,可能是偷偷做壞事去了。”
聶太清:“哦。言簡意赅。”
扶疏想了想,又問:“山中那女子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應該是今天吧。“莫向秋撓了撓後腦勺,“我反正是頭一回見她。”
說完還瞅了眼聶太清,可憐巴巴。聶太清臉上五顔六色,猶豫半晌,往莫向秋那邊挪了一步,在背後偷偷勾住他一根手指。後者馬上又高興起來。
“門神一走,這女子就出現,不知是不是巧合。”扶疏琢磨,“得想辦法找到她,說不定能問出些什麼。”
莫向秋勾着人,閉眸感應了一番,睜開卻道:“她不見了。不在山裡了。”
沉冥問:“最後方向是朝哪裡去?”
“西南。”回答的是扶疏。
莫向秋驚訝:“你不是崇吾山主嗎,為什麼連我的山也能感應?”
扶疏更驚訝:“你們感應不了别處的山?”
他一直以為這是山神的基本素養。
莫向秋把頭搖得像撥浪鼓,聶太清也道:“不能。”
扶疏思索片刻,估計是因為從他爹那裡拿了千嶽的香火,陰差陽錯和其他山脈也有了感應。但這種事也不好明說,說出來會被打,于是聳肩道:“那可能是因為我成神比你們早吧,說不定你們過幾百年就可以了。好了,我和神君要去凡間找那女子,不打擾你們了。”
“需要我們一起嗎?”莫向秋主動問,“人多好幫忙。”
聶太清也點頭:“既然是度朔山的事,向秋和我理應同去。”
扶疏本想說不必,沉冥卻搶先道:“行。”
扶疏一愣,看向他:為何?
神君面無表情:再出現三桑聖境那種事,讓莫向秋上。
扶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