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神荼苦思冥想許久,搖頭,“沒印象。”
扶疏又補充:“化形的也可以。”
“不瞞你說,我和郁壘大部分時間都在賭錢和睡覺。”神荼默默摳手,“偶爾有誰出入,我們瞄一眼,沒什麼明顯奇怪的地方就放了。若是高深的化形術,估計真看不出來。”
也算将玩忽職守做到位了。
扶疏正郁悶,沉冥的聲音忽然響起:小疏,過來我這。
語調依然沒什麼波瀾,但扶疏敏銳聽出,他應當是發現了什麼。當下一喜,興沖沖往桃木去,神荼不明就裡,迷茫跟上。
沉冥正負手在桃木邊等着,看見神荼,偏了下頭:“你先進去。”
神荼不敢多問,老實巴交鑽了進去。裡面一陣叮鈴哐啷,估計是兄弟倆劫後餘生的問候。
“怎麼了?”扶疏問。
“我這邊情況和你差不多,郁壘始終答不上重點。”
扶疏一愣:“你聽到我和神荼說話了?”
“嗯。聽了一點。”
扶疏心裡打起小鼓。
神荼方才說沉冥偏袒自己,也被他聽到了?
沒有反駁,也沒有試圖澄清……這是默認的意思?
沉冥刮了下他鼻尖:“想什麼?”
“哦,沒什麼。”扶疏回過神來,“你發現了什麼?”
“這裡。”沉冥将他帶到桃木另一側,指着樹幹上的一道淡淡灰痕,“你看,這像什麼?”
扶疏仔細辨認半天,不确定道:“……魂火?”
“不錯。”沉冥收回手,“這是魂火灼燒的痕迹。人有三魂七魄,離世時七魄散盡,便隻剩下三魂。三魂俱全,才能輪回往生,若是強行将魂從體内剝離,便會使魂火失控,留下這種灼痕。”
扶疏伸指觸了一下灼痕,撚了撚,很新鮮。
應當是近幾日留下的。
他思忖片刻,道:“剝魂離體,這種情況極少見,也極為殘忍。一般是罪大惡極的鬼才會遭此懲罰,而這種惡鬼通常都被關在鬼蜮。”
能在陰府享此殊榮的,除了那具來路不明的無名屍,他想不出第二個。
這人到底怎麼得罪陰府了?
“魂火是近幾日留下的,這段時間都是地行仙在守門。”沉冥道,“他行蹤不定,得上玉京找宸衷拿名冊,才能知道他的下落。我們——”
扶疏肚子忽然“咕”地叫了一聲。
“——先回長信園吧,”沉冥話音不打盹,“莫向秋應當備好宴了。休息一晚,明日再上玉京。”
扶疏悄悄揉肚子,點頭。
真是善解人意。
……
酉時,長信園。
暮色漫山,春盡夏長。
莫向秋為了取悅心上人,玩了把雅的,特意将宴設在湖心亭上,支了個圓桌。周邊流水潺潺,環岸杜鵑和桐花紅白交錯,伴着深谷鳥鳴,心曠神怡。
“窮吟到雲黑,淡飲勝花紅![1]”莫向秋詩興大發,舉杯道,“咱們今天幹了票大的,好好走一個!”
“怎麼聽着不像好話。”聶太清坐在他對面,微微蹙眉,“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屠了誰滿門。”
“别為難向秋了,”扶疏跟他們逐一碰杯,“江湖俠士重武輕文,他能做出詩來已經很不容易了。”
“就是!”莫向秋得意叉腰。
沉冥依舊沒喝酒,在扶疏對面安靜品茶,對一桌佳肴無動于衷。
扶疏倒是吃得很香。莫向秋對食材頗有些講究,野物是現打的,蔬果是現摘的,加上廚子工夫不錯,一點沒糟蹋好貨。
“說起來,我一直以為咱們幾個當中,就屬崇吾山主脾氣最好。”莫向秋放下酒盞就開始叨叨,“沒想到當時最先動手擒住逍遙聖的,居然是你。那動作,賊帥氣!”
他光說不夠,還要起身模仿一把。
扶疏連忙咽下嘴裡的東西,擡手把他按住:“可以了。”
并不想被反複鞭屍。
“所以你當時是真生氣了嗎?”聶太清問,“我以為你是演的,還琢磨演得好逼真。”
扶疏:“我……”
“對啊!”莫向秋附和,“我當時心想,你這個度拿捏得也太妙了!揍了他,但又沒完全揍。清虛都拿不準怎麼判。”
“不會判。”沉冥看上去心情不錯,“你們此番行之有據,我會跟天君說明。不用擔心。”
“神君威武!”莫向秋站起來敬他,“托崇吾山主的福,我莫某有生之年還能跟神君做朋友,榮幸之至!”
沉冥和他淺碰一杯:“不算朋友。”
聶太清不吝嘲笑:“神君大人,他自來熟得很。别理他。”
莫向秋嘿嘿撓頭,坐下擦了把嘴,往前挪了挪凳子,手探到了桌下。
扶疏正舉着筷,糾結是先吃魚還是先吃蝦,放在腿上的另一隻手忽然一熱。
有人以一種極其暧昧的姿勢,扣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