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疏還在回味齒間餘韻,目光探過沉冥肩頭,忽然眼皮一跳。
“怎麼了?”沉冥覺察到他神色不對,轉過身去。
待看清後方是何景象,神君大人也僵了一瞬。
伶倫正蹲在隔壁雅間的外廊,托腮看着他們,不知已經蹲了多久。他神色癡迷,滿臉堆笑,見二人望過來,惋惜道:“别停啊,我還沒看夠呢。”
“……”
扶疏羞憤交加,立刻進屋薅起酒壺,沖回來要砸他:“你是不是有病!”
“小疏!别沖動。”沉冥一把扣住他,“小心傷了手。”
“哥哥,他這個變态!他偷看我們。”扶疏都要氣哭了,語無倫次地喊,“他偷看我們!他,他偷看我們!變态!”
“誰讓你們不進去再親。”伶倫大剌剌往地上一坐,“我還當是誰家小情侶偷跑出來,看了半天,原來是你們。”
“你!你……”
扶疏被酒勁熏得站不太穩,又氣得腦袋昏沉,隻好将下巴擱在神君肩頭。緩過勁來後,眯着眼瞧伶倫,道:“你不對勁。你那麼愛幹淨,居然會坐地上。髒死了。”
“你嫌棄我!”伶倫突然就怒了,拔了靴子就要飛他,“我堂堂樂神,你居然敢嫌棄我!”
沉冥單手摟住扶疏,回身正要阻攔,卻見對方屋裡沖出來個人,冒冒失失把靴子搶下來。
“不好意思!我師父喝多了。”棣華看都沒看清,立刻彎腰給他們道歉,“見諒見諒。中秋佳節團圓之夜,各位就别生氣了吧!哈哈哈哈哈。”
笑得幹巴巴。
扶疏撐着神君的胳膊站直,打量他片刻,道:“是你。”
棣華收了尬笑,擡頭見到他,一喜:“是你們!”
“你不去玉京參加中秋宴,跑這裡做什麼?”扶疏狐疑,“你們兩個鬼鬼祟祟的,都不太對勁。”
“你還好意思說我們,”伶倫被棣華擡着腿穿靴,還不忘沖扶疏嚷嚷,“比你對勁多了吧!我是不是叮囑過你,不要跟神君大人牽扯不清?我看你是被美色迷昏頭了!”
沉冥要開口,棣華忙道:“抱歉抱歉抱歉!沉……那個,神君大人,師父酒後胡言亂語,你别往心裡去。要不然你們過來,咱湊一桌?我請客!”
“不必。”沉冥瞟了他一眼,架着扶疏往屋裡去。
扶疏不忘回頭補了句:“各吃各的,不許過來!”
然而二人剛沾凳沒多久,雅間的門就被一腳踹開。
“小扶扶,你跟我回去!”伶倫氣勢洶洶沖進來拿人,“三更半夜跟個男人在外面亂跑,像什麼話!”
扶疏抱着沉冥的胳膊不肯撒手:“你又不是我爹,憑什麼管我?”
沉冥原本要将伶倫轟出去,見扶疏這反應,停了動作,閑的那隻手抵住額看起戲來,似乎樂在其中。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棣華急匆匆趕過來,又慌忙道歉,“方才在結隔壁的賬,沒攔住。師父沒沖撞你們吧?”
“無妨。”沉冥示意他進門,“坐。”
棣華松了口氣,在二人對面落座。伶倫一個勁要往扶疏那邊拱,棣華隻好用胳膊将他圈在身邊,不讓他騷擾人。
“神君大人,你們也沒去中秋宴啊?”棣華單手倒了杯酒,遞過去。
“嗯。”沉冥沒接,“我不喝酒。”
“我喝。”
扶疏一把搶過來,仰頭飲盡,又将空杯送過去:“還要。”
棣華愣了愣,邊給他倒酒邊笑:“扶疏這是也喝多了?”
扶疏認真搖頭:“沒有。”
“哦,沒有。”棣華信他才怪,“平日一本正經的,喝多了還挺可愛。”
沉冥擡眼。
“看我做什麼,”棣華對危機無知無覺,“難道不可愛嗎?”
沉冥:“與你無關吧。”
“……”
棣華莫名從這話中聽出些敵意,遲疑片刻,點點頭:“當我沒說。”
雅間的門忽然被人敲響。
沉冥揚聲道:“進。”
掌櫃的小心翼翼推開門,探進個腦袋:“幾位客官,做月餅嗎?”
伶倫原本昏昏欲睡,聞言忽然來了精神:“什麼月餅?”
“哦,看來幾位不知道。這是咱們酒樓的傳統。”掌櫃的笑道,“凡是在中秋夜前來吃酒的客官,都可以親自做了月餅帶回去。材料後廚都備了,要做的話,我差人送上來。”
沉冥問扶疏:“想做麼?”
扶疏點點頭:“想。”
“得嘞!”掌櫃的熱情應聲,“幾位稍等,我這就叫人去拿。”
……
半柱香後,幾人看着桌上的油酥面團、冰糖、豬油和各色果仁,大眼瞪小眼。
伶倫盯了片刻,拿起一坨面團就要往嘴裡塞。棣華忙截住他,好言勸道:“師父,這不能吃的。”
伶倫咬了口空氣,悻悻放下手:“我餓!”
“這個能吃。”扶疏抓起一把核桃仁塞到他手裡,“你吃。這個好吃。”
伶倫看半天,嫌棄地抛進碗裡:“我不吃這個,我要吃月餅!”
扶疏歪頭想了想,撈過一坨面團,往裡按了幾顆核桃仁,再次塞給他:“這是月餅。快吃吧。”
棣華笑出聲:“你可真會忽悠。”
沉冥也含了笑,在桌下捏了捏他的手:“小疏聰明。”
伶倫把手裡的東西颠來倒去看了半天,暴躁道:“這也不是月餅啊!月餅不長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