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疏歎口氣,把東西全都堆到棣華跟前,道:“那你來做。”
棣華一愣:“對我這麼有信心?”
“你在凡間生活最久。”扶疏撿了顆松仁含在嘴裡,“你會。”
“我是在凡間生活最久,但我也從沒親自做過啊!”棣華撓了撓頭,“神君會嗎?”
沉冥拿起面團,捏出一個凹口托在掌心,問扶疏:“喜歡吃什麼餡?”
“嗯……這個,”扶疏指了指松仁,“還有瓜子。不要核桃,太硬了。”
沉冥于是将松仁和瓜子仁各放了一勺進去,又問:“吃甜嗎?”
“吃。”扶疏點點頭,“要甜一點的。”
沉冥又舀了一勺麥芽糖,淋在果仁上。正要去撈豬油,扶疏一把按住他,嚴肅道:“不要豬油。太膩了。”
“好。”
沉冥将餡料拌勻,又捏合了凹口,揉搓成一個圓圓的小團。末了拿來餅模,将面團放進去,輕輕一壓,就變成了一塊像模像樣的桃花月餅。[1]
扶疏一喜,伸手要去拿。
“還沒熟呢。”沉冥握住他,将月餅放在一旁,“再做幾個,晚些一道拿給店家做熟。”
扶疏乖乖點頭。
棣華奇道:“你在哪學的?”
“沒學,吃過。”沉冥拿帕子擦手,“這很難麼?”
“本來覺得挺難的。”棣華嘿嘿一笑,“但看過一遍,好像就會了。”
伶倫:“我也要吃!”
“我會了,師父。”棣華胸有成竹取了塊新面,“看我給你捏個大的!”
伶倫将下巴擱在桌上,美滋滋等着,口水都要滴出來了。
“小疏,你也來做一個。”沉冥拉起扶疏的手,将面團放在他掌心,“我教你。”
扶疏托起面團,有樣學樣,先捏了個凹口出來。猶豫片刻,問:“我可以倒酒進去嗎?”
“……”沉冥失笑,“也不是不可以。”
“有想法啊!”棣華插嘴,“酒釀月餅,我小時候好像真吃過。就是記不住什麼味道了。”
“我來做。”扶疏信誓旦旦取來酒壺,“我做的肯定好吃。”
說着就往裡倒酒,然而下手沒個分寸,潑潑灑灑淋了一身。沉冥收了酒壺,轉身拿來帕子,慢條斯理給他擦,低聲提醒:“當心點。”
“神君大人,你什麼時候變這麼溫柔了?”棣華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哄夫人呢。”
“噓!”伶倫連忙往棣華嘴裡塞了一大勺麥芽糖,“瞎說什麼大實話。被神君大人聽到,你就完蛋了!”
棣華:“師——嘔——父,太齁了……”
沉冥淡聲道:“我不聾。”
“誰是夫人,”扶疏也聽到了,氣呼呼瞪眼,“我明明是夫君。”
棣華:“?”
“嗯。”沉冥摸摸扶疏的頭,“你是夫君。”
棣華:“?!”
伶倫往他張大的嘴裡又塞了一勺豬油:“叫你别多話吧。”
棣華:“嘔——”
……
四人從酒樓出來時,街道上依舊人聲鼎沸,絲毫沒有将歇的迹象。
扶疏捧了滿滿一籃月餅,桃花、蓮花、芙蓉等各色造型都有,邊走邊嚼。嘗了幾口,又将咬剩下的遞給沉冥,誇道:“味道好。”
沉冥低頭接了,細細品完,道:“确實不錯。”
“為什麼他的那麼好看?”伶倫看看扶疏,又看看自己手裡一籃奇形怪狀的東西,“我這是什麼鬼!”
他籃中的月餅大的大,小的小,有的餡料露在外頭,有的缺胳膊少腿,實在難以看出是些什麼醜東西。
“我這不是頭一回做嘛。”棣華讪笑,“師父别氣,我上去之後好好練,準比神君做的漂亮!”
“不可能。”扶疏回頭,“哥哥做的最漂亮。”
“好了小疏。”沉冥攏過他,“該回去休息了,天都快亮了。”
伶倫忙喊:“小扶扶今晚去曠弦殿睡嗎?”
“不必,他有地方睡。”回答的是沉冥。
扶疏稀裡糊塗就被帶上了天,在酒酣餘韻中打起了瞌睡,不知自己怎麼進的屋,也不知自己如何上的榻。
他隻記得今晚很高興。酒好喝,月餅好吃,燃燈和江潮都很好看。
夢裡也都是月餅,地上的凡人将月餅餡吃掉,再塞進蠟燭,借着秋風放上天。扶疏看着漫天月餅,從中找到最漂亮的那一塊,他的心上人正坐在上面喝茶,神姿綽約。
……
扶疏睡到次日晌午才醒。
出了房門,第一反應是去找沉冥。然而殿前殿後繞了個遍,卻連神君大人半根頭發都沒看見。
扶疏心裡莫名有些慌,召來仙侍問:“你們玄英神君去哪了?”
仙侍們面面相觑,都支支吾吾不敢答。
扶疏直覺不對,加重了語氣:“說。”
“那個……神君一大早就被天君叫走了。”仙侍忙道,“他沒說什麼事,隻交代我們不要告訴你。山主大人,你可千萬别說是我們說的,不然——”
扶疏壓根沒等他說完,心急火燎就往天君殿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