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眼又在何處?
兩人談話間,白無生化為一道濕濕的煙霧融進空氣裡,無聲地朝門外流去。
度淵和師尊對視了一眼,跟了過去。
然而剛邁出正屋的門,面前的景觀又是一變,整個白府變得鮮活起來,就像……回到了從前,回到了白府還未破滅的時候。
“……”
澹台青憐下意識握住度淵的手腕,将他拉到一旁。
見一個穿着青綠色錦衣的婢女走了過來,敲了敲正屋的門說:“夫人,今日又來了一位客人,是個清秀俊朗的年輕男子,想要留在府中小住幾日,家主同意了,正在觀風台招待着,夫人要過去嗎?”
無人回答,整個主院安靜了數秒,門忽然從裡拉開。
白如心穿着丁香色長裙出來,身上披着件白色薄紗羅衫,簡單的妝發,卻襯得她如水一樣幹淨純白。
她眉眼微微向下壓,唇邊勾着,神情有些無奈,但又拿白無生沒有辦法。她深知夫君秉性,酷愛結交新友。
自從二人超脫三界的管束,便不再插手人間之事,日日清閑,結交好友打發時間亦無可厚非,所以她并沒有勸阻,反而随夫君高興。
他們跟在白如心身後,穿過遊廊曲徑,走到觀風台。
那裡坐着兩個談笑風生的男子,其中一個較為年輕,聽到腳步聲,回頭看過來,蓦然撞進了度淵眼裡。
“啪。”
度淵握成拳的指骨發出一聲脆響,手指泛白,眼神黑沉沉地盯着那人看。
隻是一眼,他便認出了白府新來的客人是誰。
即便那人易了容,改了面相,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那人的眼神、說話的語氣,同他五百年前一起長大的人如出一轍。
不會錯的。
氣氛有一瞬凝固,澹台青憐側頭看了過來:“怎麼了?”
“沒。”度淵搖頭,故作鎮定地彎了一下唇:“隻是沒想到白無生竟然長這樣,和現在判若兩人。”
他的往事太過慘烈,度淵下意識就想藏起來,不想讓師尊知道,那樣的過往他一個人承受就夠了。
現在的他,隻是澹台青憐的徒弟。
從前的白無生也生得很俊俏,如朗月清風,說話柔柔的但帶着點豪情,不拘小節,不設規矩,這樣的人怪不得會和師尊有交情。
……
忽然有什麼動了一下,度淵擡眸看過去,見一縷煙霧藏匿在幻境中悄然流動,正流向另一個地方。
“師尊。”度淵又扯了扯澹台青憐的衣袖,兩人相視一眼,跟着那抹煙霧離開。
兩人行走時,天色在迅速變幻,但當他們停下腳步,天色也跟着停了下來。他們一走,天色又在變幻,直至他們再次停下……
此時,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個日夜了。
月亮高高挂着,照亮了一整片地方。他們身處一個修建在竹林裡的涼亭,白如心坐在亭子裡撫琴,婢女微微彎着腰在她耳旁說話。
“夫人,那位蘇公子又在府裡閑逛了,每到人人都睡下的時候準會出來,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白如心的指甲倏地勾到琴弦,“铮——”地一聲,琴弦斷了。
原本站在涼亭飛檐上聽曲的鳥兒被驚走了。
白如心看着斷弦,輕聲歎息:“明日便讓他離開吧,怎樣進來的就怎樣出去,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
“如若他不願呢?”婢女聲調一變,憑空變出一把利劍,搭在了白如心肩上,利刃在月光下閃着涼涼寒意。
白如心神情未變,似是早就察覺出她的婢女不再是原來的那個,方才的對話不過是在拉扯,看互相能退讓多少。
可現下,眼前的人是絲毫不肯退。
敢隻身一人入白府找東西,膽識就非比尋常了,必定身懷絕技,帶有殺招。
白如心手掌拂過琴面,斷掉的琴弦恢複如初,她像婢女還未露出原形前一樣靜靜地彈着琴,語調平和地問:“你想要什麼?”
在動手前她想先計算一下得失。
若他想要之物不影響白府的運道,給他便是。但……若是重要的東西,那隻能殺了。
“域湖靈珠。”那人說。
“铮——”地一聲,琴弦又斷了,不過這次斷的不是一根,而是全部。
斷掉的琴弦像是活的一般,迅速攀上白如心的身體,将搭在她肩上的劍團團裹住。她飛身而起,水袖一揮打在了那人臉上。
“看來蘇公子是帶着目的來的,域湖靈珠乃承載着我一府人的性命,恕我給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