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淵倒是沒想到,那些被召來吞噬了白府所有婢女侍衛的邪魔還在。
澹台青憐從天上下來,掃了他一眼,仿佛能聽見他的心聲,說:“那個人布下的陣沒有生門,所以無論是聽召而來邪魔還是誤闖進來的人都沒有辦法出去。”
被陰濕的黑霧困了一夜,現在終于能曬到太陽,度淵沉悶的心情好了些,勾着唇問:“那我們呢?”
他喜歡聽師尊說話。
澹台青憐睨了他一眼,眼神正巧瞥到他彎起的殷紅的嘴唇,心情莫名的也染上幾分愉悅:“現在就能。”
兩人正要離開,秦恤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跑了出來,腳步踉踉跄跄的,仿佛被邪魔追了一整夜,臉色煞白地摔在了地上。
“仙君,救我。”他虛弱地喚道。
“……”
澹台青憐的臉色幾乎瞬間就冷了下來,身上的紅衣消去,變回原來的雪衣,沒再看誰一眼,直接轉身出了白府。
度淵看了看師尊,又看了看臉色白得不能再白的秦恤,到底是走過去拉了他一把。
“謝仙君。”秦恤小聲地道了謝。
三人上了馬車,仙鹿還一動不動地牽着馬繩站在旁邊,像是在等誰。
澹台青憐沒有催他,閉目調息。
過了許久,一道稚嫩的嗓音伴随着沉重的腳步聲傳來,“神仙,請等一下!”
馬車簾子是挑了起來的,小姑娘看到他們都在馬車上,急忙扶着受傷的婦人跑過來。
她先是看了眼坐在裡面的秦恤,而後目光堅定地看向澹台青憐,一臉虔誠地朝他跪了下來,磕頭道:“神仙,我想聽到聲音。”
聾子的世界太過安靜,也不易察覺危險,她不想再當聾子了。
鈴鎮曾被“賜過福”,生活在鈴鎮裡的人從來沒有聽到過聲音,現在她聽到了,就不想再舍棄。
能聽到聲音的感覺很美好,她想一直聽。
而且她現在也算是闖過魔窟的人了,不再畏懼邪魔,她有能力也有辦法保護好鎮上的人。
澹台青憐聞言,緩緩睜開了眸。
見她跪下的身影透着堅定,擡手一揮,解了她聽覺的禁,一疊明黃的靈符飄在她身前。
澹台青憐的聲音,如久旱逢甘霖的雨一般緩緩落下:“回去把驚魔鈴拆了,每家每戶貼上平安符。”
“多謝神仙。”小姑娘雙手接過靈符,又磕了一個響頭。
處理完所有事情,仙鹿才肯上馬車,驅馬前往劍牢山。
……
走的是土路,有些不平穩,馬車晃啊晃啊的突然停了下來。
度淵以為出什麼事了,睜開眼睛,撩開窗簾見外面已有落霞,而馬車則停在一家客棧前。
原來已經傍晚了。
其實先前敷的幽谷青蘭已經把他身上的餘毒去除幹淨,以為不會再嗜睡,沒想到馬車晃啊晃啊的就睡着了。
仙鹿下車,撩開了門簾。
這裡是離劍牢山最近的城鎮,街上有不少行人,大多是背着行囊同他們一樣從别處趕來的。許是第一次見這麼奢華的白玉馬車,紛紛停下腳步看了過來。
見裡面下來三位如玉一般的公子,先一步帶弟子進客棧的楊平舟冷哼了一聲,鼻息中充滿不屑。
又是來湊熱鬧的公子哥!
還是他見過最嚣張的公子哥,靈力全無,不僅沒有帶靈力高強的護衛,還架着白玉馬車大搖大擺的來,也不怕半路被人劫了!
楊平舟回頭,見掌櫃還揚着脖子往外看,不悅地敲了敲櫃台:“還做不做生意。”
“做的,做的。”掌櫃連聲收回頭,笑眯眯地問:“客官要幾間房?”
“六間。”
“好的,承惠十八兩銀子。”
“……”
楊平舟愣了一下,猛地又敲了一下櫃台:“你這裡是黑店啊,怎麼這麼貴,别的地方才五百文錢一間!”
掌櫃仍舊笑眯眯道:“我們店是鎮上最好的客棧。”
楊平舟火氣來了,但還沒來得及發作,就被一隻白皙的手打斷。
隻見那隻手伸了過來,在櫃台上放了九兩銀子,“要三間房。”
掌櫃看了度淵一眼,耐心道:“還請客官等一下,本店暫時隻剩兩間房。”
說完,他又回頭看向楊平舟,“煩請客官快點決定,後面還有客人等着。”
楊平舟:“……”
楊平舟氣不打一處來,但也沒辦法,怒氣沖沖地瞪了度淵一眼,放下十六兩銀子,取了木刻的門牌号,帶着五名弟子走了。
掌櫃這才面向度淵:“抱歉客官,本店隻剩兩間客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