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走了安全局的工作人員,沈宜安這才放下剝了一半的橘子,她起身抖了抖衣擺上沾上的橘絡,然後又瞥了眼萊拉懸吊的手臂,問:“能走嗎?”
萊拉三兩下就把手臂上的綁帶拆掉,她翻身下床把那一半橘子帶上,又轉了轉手腕,才笑道:“骨折而已,不嚴重。”
畢竟比這更嚴重的傷萊拉都不太在意,也隻有這群聯邦人才會那麼着急地沖進來給她治傷。
沈宜安不置可否:“你有地方去嗎?”
萊拉認真思考了一瞬,“住的地方的話是那種一次性膠囊旅館,吃在二十四小時便利商店。”
“要一起嗎?”萊拉覺得自己的住宿還算可以,并熱情邀請沈宜安和她一起。
沈宜安在心裡默默歎了口氣,她帶着萊拉出了醫院,搭乘出租先去了家政學院。
萊拉也不問沈宜安要去哪,她就乖乖的跟在沈宜安身後,她去哪她就跟到哪。
正好趕上了中午,路上人漸漸多了,途中沈宜安的光腦震動一瞬,是沈議長的視訊請求。
他應該在百忙之中得知沈宜安進了聯邦安全局并成為一名光榮的嫌疑人,特地打來興師問罪順便以關心的名頭對沈宜安進行一番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不要給沈家抹黑的說教。
“不接嗎?”萊拉餘光掃了一眼,别有深意地問了一句,“姐姐,你想在哪過年?”
“圖靈V星,回家吧。”沈宜安不動聲色看了眼車頂正上方的監控,淡淡道。
“跟他說你在聯歡會,抽不開身。”萊拉應付這種事情很熟練。
過年前很多公司和學校會舉辦一場全天的聯歡會,任何人都可以中途參加,也可以半途離開。
簡而言之,就是和朋友們一起吃吃喝喝提前慶祝新年順便結交些新朋友的活動。
家政學院對這次活動宣傳得很到位,即便是整天窩宿舍的沈宜安也知道這次聯誼是和隔壁的聯邦軍事學院。
恰好就在今天。
“謝謝。”
沈宜安點擊挂斷,将萊拉教的話術輸入,沈議長向來是不喜歡文字交流的,簡單回了個稍後給他打過去,便再沒了動靜。
“現在買票嗎?這時候港口流量大,不提前買票可能就買不到了。”
說着,萊拉打開光腦浏覽起載客飛船的航線日程,聯邦首都星至圖靈V星,“最早的一班在今天晚上,姐姐我們買這班嗎?”
“可以。”沈宜安看向窗外,兩邊建築迅速後退,很快,她們就到達了目的地。
不出意外的,沈宜安在校門口看見了她。
她隻穿了一件蓋住腳踝的白色長裙,暴露在隆冬裡的脖頸和手臂慘白一片,整個人畏寒似地縮成一團,蹲在落滿雪的花叢裡,身邊每經過一個人都要擡頭看看,發現不是自己要等的那個人時閃爍着星光的藍眼睛又逐漸黯淡下去。
一隻被遺棄的可憐小貓。
沈宜安評價着。
她本該無視小貓徑直掠過的,畢竟她們已經沒有了必須在一起的連結。
可不知怎的,沈宜安卻無法将注意力從她身上收回。
連萊拉都注意到她的目光,她順着看過去,是一片清淩淩的花叢,生長着不知名的耐寒植株,即使在飄雪的嚴冬也能無畏盛放。
“姐姐,那是什麼花?”萊拉好奇地問,能将沈宜安吸引的目不轉睛的花一定不是凡品。
雖然在萊拉眼裡,那就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景觀花。
“一隻小貓。”沈宜安的聲音些微的抖,她答非所問,身體想挪步,不知為何又邁不開腿。
萊拉更奇怪了,她用眼神将那處花叢翻來覆去看了個遍也找不到一根貓毛。
貓呢?沈宜安是怎麼看到貓的?沈小姐的新貓?
她終于擡頭,半長的銀發似乎也摻雜進皎白的雪,一張素白的小臉上眼圈微微發紅,那雙深海般漂亮的藍眼睛看向沈宜安的瞬間爆發出巨大的驚喜,又在看見她身後礙眼的人時逐漸熄滅。
小貓蓬松的尾巴剛剛翹起又落了下來,白色耳朵彎折下來,慘慘淡淡成了一對飛機耳。
她在想什麼,她的主人讓她走之後又帶回來一隻貓,這隻貓遠沒有自己漂亮可愛,她的身上散發着一種死人味,甚至還是自己的手下敗将,她隻需要伸出一根手指,便可将這礙眼又惡心的東西捏死。
可她跟在了沈宜安身後,那隻髒貓跟在沈宜安身後,取代了她的位置。
西比爾喉間發出一聲低低的嗚咽,她将腦袋縮進手臂間,隻露出一隻眼睛,自以為隐晦實則相當顯眼,深深地望着沈宜安,可憐極了。
“走吧。”沈宜安強行收回了視線,她擡起腳步,努力轉移着注意力。
“你買了圖靈V星的票了嗎?”
“買了兩張,今晚八點出發。”見她離開,萊拉跟了上去。
家政學院和聯邦軍事學院的聯誼會早上八點開始,現下封閉的校門敞開,來來往往許多身着軍事學院校服的人。
沈宜安壓低聲音,“你還有其他地方的公民證,對嗎?”
萊拉觀察着來往的軍校生,輕聲說:“姐姐想要嗎?我可以幫姐姐搞到一張合法合規的。”
然而她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沈宜安的回答,她奇怪看去,發現沈宜安的視線落點又定在了那片尋常的花叢上。
那裡到底有什麼特殊的?萊拉疑惑,她再次叫了聲姐姐,沈宜安才有了回應。
“你能看見她,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