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茫茫滄海最深處,人類蹤迹難以企及的地方,坐落着雕梁畫棟的豪華宮殿。
海底用貝殼堆出條條小路,磷光閃爍,映着澄澈的碧藍水流,如夢如幻。
比這光彩更為奪目的,是不時穿梭而過的人魚。
尾鳍撲起波動,鱗片幹淨透亮,宛若這世間最上等的絲綢,薄如蟬翼般的輕柔。
而魚尾之上,則生着人一般的身軀。
無論男女,皆是容貌動人。
從古至今,人魚一族栖息在這片海域中已經不下千年時光。
它們不喜征戰,更不喜和外面接觸,隻想偏安一隅。
奈何總有耐不住寂寞的小人魚,因為好奇偷跑上岸,想學人類一樣生活。
據尤裡所知,這樣的人魚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尤裡是當世人魚一族的王姬,也是近千年來靈力最為強大的一個。
她生來就注定要帶領人魚族走到更高的高度。
所以等到尤裡成年期後,族内上下都為她的配偶人選操碎了心。
人魚一生隻會有一個配偶。
但和普通人魚不同,王室一脈的血統純正,每位繼承人的配偶,都得有祭司做法,依靠古老的陣法,尋找冥冥中的牽引,所謂——
天命之人。
但是,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找到命定之人。
若成,人魚的靈力将更上一層樓,強盛數倍。
若不成,便隻能等到靈力鼎盛的時候,凝結全身精血,用自己的生命為代價,“孕育”出下一個血脈純淨的孩子。
“殿下,”祭司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您覺得怎麼樣?是否有……感知到什麼?”
他看起來很是緊張,一雙眼直直地望着尤裡。
近千年來最具天賦的王姬,沒有人魚會希望他們的殿下在最強的時候死去。
金燦燦的祭台上,隐約能窺見一道人影。
女人有一頭漂亮的齊腰長發,與深海相襯的藍,發尾帶起卷翹的弧度。
白皙額間一點朱紅,宛若鮮血凝結繪成奇異的紋路——那是王族繼承人的标志。
她很美。
帶着十足攻擊性的野性美。
但最令人心折的,還是那條曲線優美的魚尾,細小的的鱗片如同打磨得光滑圓潤的珍珠,折射出星星點點的銀光。
越接近尾鳍的位置,鱗片色澤愈發分明。深藍,淺綠,亮紫,銀白,交織奪目。尾端好似用金線縫制,灑落聖潔的光輝。
尤裡緩緩睜開了眼。
幽綠色的眸,螢火似的。瞳仁上是奇特的花紋,透着隐隐的金。
聽見祭司的詢問,她想了想,颔首道:“感知到了。”
陣法開啟之時,她的意識仿佛被抽去了另一個玄妙空曠的空間。
在那蒼茫無際的原野中,尤裡看見了一道人影。
她的心立刻開始以異常激烈的速度跳動起來,血脈裡仿若有什麼東西将要噴薄而出。
尤裡一向冷靜,在此之前,從未遇見過這樣的情況。
直覺告訴她,那就是祭司所要她尋找的天命之人。
也就是,她命中注定的配偶。
對于配偶一事,尤裡其實并不熱衷。隻是族中老人一直催促,她也不想用自己的生命為代價去換一個孩子。
越是接近那道人影,血脈中的牽引力越是強大。尤裡幹脆全然放松心神,任由靈魂随之漂浮,直到——
她“找到”了對方,并在對方的靈魂上打下了屬于自己的标志。
聽完尤裡所言,祭司激動得差點流下兩行熱淚:“太好了殿下!天佑我族!天佑我族啊!隻要您能夠順利完婚,您的靈力将強盛到難以想象的地步!”
深海之下,并非隻有人魚一脈。
人魚族雖然一直偏安一隅,但人魚全身上下都是寶貝,所在的領域又靈氣濃厚,不乏有觊觎的強敵。
特别是近些年來,隔壁那群虎視眈眈的海蛇精一族,對人魚族的騷擾簡直變本加厲。
要不是有尤裡鎮着,恐怕它們早就殺進領地來了。
若是尤裡沒能尋到天定之人,便要走上前人的慘烈老路,用死才來換來新的希望。
可等待下一位首領成長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海蛇精和其他妖族不會給他們機會。
好在,尤裡成功了。
祭司樂得眉開眼笑,連忙道:“殿下,既然您已經在那人身上做下了印記,那就快快将人接回來吧,也不知哪條小人魚如此幸運!”
“嗯。”
尤裡想了想,說:“我親自去。”
在那陣法中,隻能隐隐感知到對方的存在,看不清模樣。
她也很想看看,這所謂天定的緣分,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隻是尤裡沒想到,對方竟然真的是個人。
……
……
循着靈魂刻印方向的感知,尤裡很輕易地便鎖定了那人的位置。
這是座在地圖上都沒有标記的荒島,島上雜草叢生,荒涼又原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