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恩賜對于太和樓來說可是不得了的大事,沈瑾文就連日常的演出活動都被昭妩暫停。
雖然這一舉動讓慕名前來的看衆頗有不滿,但确實很大程度的分擔了她的許多負擔。
也不知她們近日來神神秘秘練習的都是些什麼,沈亦棠隻能呆在大堂裡,哪裡都不能随意涉足。
沒有歌舞表演的看頭,就連來太和樓消遣的人都變得懶散了不少。
有一桌穿着不俗的客人舉着酒杯,邊吃邊喝,談論一些無關要緊的閑話。
也不知到後面是誰開的頭,他們說話的聲音變得輕了些。
如若不是坐在一旁的沈亦棠耳力不凡,大抵也是聽不到分毫。
其中一個喝得滿臉通紅的人,眼睛瞪得圓圓的,興奮地和同桌的說話,“你們可知前幾日那蘇大人家突然失火的事情。”
一旁那個剛要把酒送進嘴裡的人蓦地好奇,臉頰靠的更近了些,“偶有風聲,怎麼?這事還有内幕?”
挑起話頭的那人老神在在地酌了一口酒,“那日我悄然進過他家府邸後門,就見他家小厮慌慌張張地擡了一具屍體般模樣的東西走了出來……”
“當真?你可有看清?”
“那我哪敢多看,随意瞥上幾眼就先行離開了……”
“大火不長眼,想來蘇大人損失慘重喲。”
“誰說不是呢……”
春日雨水豐盈,滿溢則出。
雨滴順着屋檐花落上地面,砸出朵朵水花。
淅淅瀝瀝的雨聲暫時中斷了他們談論的話語,他們不約而同的擡眼朝窗戶外望去。
不一會,其中一人感慨的舉杯吟誦了一首詩。
語畢,悠然道:“話說楊墨大人快從邊關回來了吧。”
“半月前便有消息傳回來了。”
“這天,說變就變咯……”
不動聲色的抿了口清茶,她低斂着眼睫,默默地聽着那桌人天馬行空的闊論。
很快就到了進宮面聖的日子。
央求了沈瑾文許久,沒想到這人還真是鐵了心思,真的不讓她跟着。
沒了辦法,她隻好乖巧的點頭答應。
離開之際,她依依不舍的攀着馬車車窗邊,“真的會很快回來嗎?”
“從這去皇城大抵二日……我盡量早些回來。”沈瑾文壓下眼底的不舍,克制地摸了摸對方柔順的秀發,“我不在的時候,你一人可不要随意瞎跑。”
左叮咛右囑咐,時間也是一圈圈過的,前頭的人吆喝一聲,沈亦棠隻得站直身子,擡手揮别。
*
皇宮中,外頭的太監尖聲喚道:“楊墨大人到。”
一個走路帶風,身姿卓越的男人邁着蒼勁的步伐走了過去,對着皇位上的人行禮。
居高臨下的人寬厚的擡手,讓他起身。皇帝滿意地默默點頭,打量着面前的這個年輕人。
雖然為武将,可長得是溫文爾雅,氣焰不凡,頗有一番文人氣質。
那年,出兵征戰前夕,楊武将蓦地突發惡疾,暴斃在家。
多虧還有這麼個骁勇善戰的兒子繼承家業,不然哪來現如今的國泰民安。
越看越是喜歡,皇帝慈祥的笑了幾聲,“此番歸來,想來可以修養好一陣子了。”
“托皇上的福。”楊墨又是一輯。
龍心大悅,“明日别着急回去,留下來參加晚宴。”
低垂的眉宇遮蓋住其中晦暗不明的情緒,不一會,楊墨擡手道謝:“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從皇宮出來,楊墨回了暫時下榻的府邸。
才剛坐下,在暗處的手下便趕忙向前禀報事情,“将軍,探子禀報,蘇大人前幾日家中失火,損失慘重。”
手指把玩着腰際邊挂着的玉佩,眼尾透着邪氣,“人沒死吧?”
“受了點輕傷,想來要在家中修養一段時間了。”手下的神色慌張,“可是什麼針對咱們的人下得手?”
“派人調查清楚。”楊墨捏了捏眉心,“等風波過去了,再去他那探探風頭。”
舟車勞頓,好不容易抵達目的地。
沈瑾文把手中的行李擱置下,有些疲憊的靠坐在椅子上,忍不住發起了呆。
昭妩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人魂不守舍的模樣。
她好笑地在一旁的位置上坐下,提壺倒水。
“怎麼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把水推到對方的跟前,她滿眼揶揄道:“莫不是心裡在思念誰吧?”
預想中的反駁并沒有出現,沈瑾文隻是沉默的瞥了她一眼,她震驚地挑眉,“你說話呀。”
“隻是離開太久,有些擔心亦棠……”
那六神無主的癡樣,閱人無數的昭老闆又怎麼會看不出來,思忖片刻,她問:“那孩子知道嗎?”
釋然一笑,她搖搖頭,“我前幾日去看了大夫,他說我活不久了。”
這話讓昭妩心中一跳,“什麼?”
“我已經很是滿足了。”她頓了頓,繼續道:“幾年前,醫師斷定我活不過二十歲,而現如今,我已然二十有二。這多出來的日子,便也是偷來的。”
“别妄自菲薄。”昭妩心疼了,她稍長這人幾歲,也算是看着她長大,“一定可以長命百歲的。”
“我哪敢讓她知道,隻是告訴她,好像就算是冒犯。亦棠這般年輕,又何必讓她一直記得我呢。”沈瑾文看得很明白。
“那這樣就更應該告訴她。如若什麼都不說,那她便永遠都不會知道。何必徒留遺憾呢?”她沒好氣地補充,“況且我見那人也不見得不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