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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到碼頭,遲青交待一句“明天中午先到學校,不要遲到了”,然後揮揮手,讓小崽子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去了。
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找媽也是不可能找媽的。
貧民區的家庭各有各的問題各有各的難處,孩子們大都不戀家,紛紛約起下午行程,不到晚上絕不回家。
柳貓比他們稍好一點,給家裡群發一條報喜短訊,然後進快餐店填飽肚子,午餐過後去往南灣圖書館,這家圖書館她好些年都不曾光顧了,無他,感興趣的書不多,全都看完了。
時過境遷,現在有了“禦靈師證”,她便可以借閱靈師相關書籍了,雖說社區圖書館藏書極為有限,但足以讓她在那裡消磨掉整個下午,這便足夠了。
如有可能,柳眉其實很想一直待到半夜才回家的,就是呆上一整夜也不是不可以,可公立圖書館傍晚七點閉館,沒有這個選項。
日落時分,柳眉裝了滿腦子的靈師遊曆故事走出圖書館。
她家住在貧民區,所謂“貧民區”,它是南灣區下轄的一個社區,社區名字頗有點自我解嘲的風骨,叫作福滿樓。
福滿樓社區占地不足五平方公裡,卻擠了25萬人口,按照正常人的思維,街上肯定人擠人,一眼望去全是人才對。可實際卻是,街上行人并不多,且街面整潔,至少晚上九點以前是如此。
人都到哪裡去了?
要麼還在上班,要麼,就是呆在街道兩旁的那些巨大高樓裡。
這些大樓四十層起步,每層至少六七十套住房,大樓裡銀行超市餐館美發店幼兒園一應俱全,隻要你願意,足不出樓便可以一住經年。
柳家家住七号樓,貓兒進樓後徑直去往二樓餐飲區,點了一杯奶茶一份營養套餐,磨磨蹭蹭直到晚上九點半才回家。
她家住七号樓26-35号房,即26層35号房。
家裡三個卧室,居住面積70平米,常住人口包括她、父母、兩個雙胞胎姐姐、兩個妹妹、兩個弟弟,一共九口人。
父母和最小的八妹住一個房間,四個女孩一個房間,兩個男孩一個房間,除了父母大家都住高低床,跟宿舍一樣,這是貧民區标配。
另外,柳眉還有一個十九歲的大哥,去歲成年後就搬出去單住了,正在籌備婚禮中。
至于柳家父母為什麼要生八個孩子,這就要從生育鼓勵政策說起了。
柳家夫妻于二十年前成婚,一成婚便馬不停蹄開始生孩子,一個接一個,因為每生一個就多一份補貼。
這些補貼名目繁多,比如1-2歲,每月有價值80塊的奶粉券,3-5歲,每月有120塊的幼兒營養券,7-12歲,每月100塊營養補助,以學校早午餐的形式發放。另外,每生一個孩子,還有一次性一萬塊的生育獎勵金。
除此之外,還有住房補貼入學補貼交通補貼等等等等……
貓貓至今都搞不清楚家裡每個月要領多少補貼,反正結婚以後她母親就一直呆在家裡生孩子養孩子,一個接一個,沒完沒了。
好吧,這麼說誇張了,凡事都有一個了結,柳母現在超齡了,不會再生了——不論男女,38歲以後再生孩子,就領不到補貼了,因為38歲以後就不再是最佳生育年齡了。
所以八妹才叫柳婷,這個也是治安署小姐姐的手筆,原本的名字應該叫“柳停”來着。
至于柳父,他是出去工作的,做過的工作包括但不限于:店員、攤主、幫廚、送貨員、工廠工人、碼頭工人、建築工人等等等等。柳貓兒記得他做的最長的一份工作,是跑去做群演,那時她才三四歲,父親跑了兩年龍套,有一天大醉歸家,自此再沒有去過片場。
目前柳父正處于更換工作的養身期,這個時間段從半月到半年不等,具體要視家裡的經濟狀況而定。
總體來說,貓兒覺得這一世的父母非常的……有特色。
說他們好吧,為了補貼拼命生孩子,全然不顧孩子的成長環境,而且孩子小學畢業就要上交生活費,不交就不給吃飯,緻使前頭三個都隻有小學學曆,直到貓兒這裡才出現轉折,但那是另外一個故事。
可你要說他們不好吧,他們不偷不搶不犯法,無視孩子卻也沒有毆打虐待孩子,單此一點,就要好過貧民區的半數父母。
比如現在,貓兒打開房門,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八歲的柳長風和七歲的柳長笑正在地上扭打作一團,兩個小男孩大喊大叫,聲音大到吵破天,而父親柳大衛卻一搖一晃坐在旁邊的躺椅上,安閑自在,自得其樂,正在沉浸式觀看電視,完全不受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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