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看不見東閑,月華長老方開口道:“你們是不是在懷疑我這個弟子與盜竊朝天聖果的賊人有關?”
事到如此地步,她如何聽不出兩人的意思。
華尚又捏起一塊蓮子糕,蓮子糕很合她心意,這一碟被消滅的蓮子糕近乎都是她吃的
“小月亮,你放心,我們隻是在試驗,若此事與她無關定然是好極。”
月華長老道:“我不明白你們為何懷疑她,她怎麼會與那個竊賊聯系?”
連筝像是再也維持不了和氣的表面,壓着眉峰很是不耐,盡管方才她的表情也看不上多忍耐。
“你難道不覺得慕婉思這個身份太好僞裝了嗎,記憶全失,修為盡喪,我很難相信一個煉心境的修士能從鬼煞冢活着回來,一個月了,連那個竊賊的一點背景都查不出來,我覺得沒有什麼不可能。
“而且,月蓉,你這弟子跟我一個故人很相似,方才我是怎麼瞧她都喜歡不起來。”
月華長老聞言兩眉微蹩,道:“我這個弟子平日很聽話,尊師敬友,自回來後一直恪守本分,努力修煉,不見得有那竊賊半點張狂的影子,而且她有五成星日馬傳承。”
華尚道:“誠如你所言,是個很乖巧的孩子,我也希望不是她,小月亮你有沒有想過,星宿傳承是能僞裝的,更何況剝奪星宿傳承一事屢禁不止。
“隻要有需求縱使百仙盟出面也無法阻斷,初生香的存在甚至可以使一個人将偷來的星宿傳承變為己有。”
連筝對華尚道:“你方才發現了什麼嗎?”
華尚道:“我的确沒法恢複她的記憶、知曉她的過去,我的能力與心修的能力很像,是通關入夢的方式窺見她内心潛藏的秘密,她若是盜取朝天聖果之人,心中有鬼的話,我一探便知道。
“缺陷便是我的能力可以被規避,我方才并沒有在她的内心看到我想要的答案,她要麼是知道我的能力提前做好應對之策,要麼是真的與盜竊朝天聖果一事無關。”
月華長老道:“如何提前規避?”
華尚道:“那個叫安泛泛的小姑娘不是同她處得很好嗎,你這個弟子若是清楚我的能力,必然會向安泛泛讨來助眠安神的藥物,她一旦用藥便無法做夢,她沒有夢,我自然沒辦法施展我的能力。”
連筝渾不在意,道:“華尚的能力可還沒有停止發揮作效,方才的對話才是她的能力正式開始生效。”
月華長老知道華尚的能力沒有中斷作用,因為那隻白蝶還藏在東閑的眉心沒有出來。
她攥着杯盞,花茶的清香沁人心脾,她也懶得去管兩個好友的所作所為,隻要她弟子真的與此事無關,就不會出事。
隻是想着每日來認真聽課的東閑,她嘴上還是忍不住道:“鴉昤與慕婉思同居,鴉昤曾與盜取朝天聖果之人共處一段時日,若是慕婉思真的有問題,現在也應當發現了。”
連筝聞言沒忍住笑了,道:“是不夜天那個天賦異禀的小姑娘吧,你不知她性子有多單純好騙,依我看,此人變了個面目再次出現在她面前,她也不一定能認得出來,甚至裝裝可憐就能讓她的正義再次泛濫。
“說到這個小姑娘,我們方從不夜天那過來,得了消息,她的師尊獨孤慈死了。”
月華長老驚訝道:“獨孤慈?她怎麼會死。”
華尚言語柔和的如一彎溪水,但是等你細細體會她的話,便能發現流淌進你心的那彎溪水不知何時冰封。
“據說是在出雲谷受的傷,一場迷霧散去,獨孤慈拖着大限将至的破敗之身回到了不夜天,不夜天欲廣尋藥修救她,甚至想請出藥聖,可惜她的境界能熬過幾日已是難得,至于何人傷她,無人知曉。”
連筝嘴皮子飛快,下意識道:“這也不難猜,誰與她有仇,誰觊觎她的法寶,挨個排查就能把此人找出。”
華尚支頤看她,道:“阿筝你想得太簡單了,有時候殺一個人連理由都不需要。”
她琥珀色的眼眸又從連筝身上轉到月華長老身上,開口很輕易地轉移這個略顯沉重的話題。
“小月亮,我見你是真的舍不得慕婉思呢。”
月華長老些許惆怅地道:“她是第一個能夠繼承我的鏡花水月的弟子,我自然對她有所偏愛。”
她也随了華尚的意沒有繼續聊獨孤慈。
華尚好奇問道:“亓沂不行嗎,她的天賦不是更出衆嗎?”
連筝附和道:“對啊,你方才同我說她思想古怪,但還沒說你不願教她的理由。”
月華長老佯怒道:“我如何沒教她,她總是忙得連看她師尊的時間都沒有。”
連筝很是感興趣地道:“帶我去見見你這位弟子,青雲大比沒來得及跟她說上幾句話,我一直都很想好好瞧瞧她。”
月華長老道:“她便住在聽風竹林,這些日子她沒有離開玄清宗,我帶你們去看看吧。”
餘光注意到一旁的華尚神色的變化,月華長老不禁又問道:“怎麼了?”
華尚忽然緊起的眉頭聞言舒展開,朝着月華長老道:“無事。”
方才轉瞬而逝的心悸,應當是她的錯覺。
***
“華尚的入夢能力。”
東閑瞧着手中從眉心捏出來的白蝶。
華尚的入夢,可以窺探、改變、編造他人的夢境。
夢境能夠投射出太多的東西,比如欲望與痛苦,這些為人的隐秘。
東閑怎麼可能會讓華尚看到自己的夢境。
她是同安泛泛讨來了藥,但不是安神助眠的藥,而是意志清醒身體沉睡的藥。
在她入睡的對話,她全都聽見了。
方才她們是提到了亓沂對吧。
東閑調轉方向,朝聽風竹林而去。
至于這白蝶,她重新放入眉心。
貿然消除這白蝶,隻會引得她們更加疑心。
但她的處境絕不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