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姝抱着懷裡早已冰冷的屍體，緩緩笑起來。

“是，她們一直都在。”

死亡并不能改變什麼。

死亡隻是死亡而已，不過是一次再普通不過的分别。

人的一生總會有無數次的别離，隻是有些别離，會有再遇見的可能，有些别離沒有。

沒什麼差别。

虞姝笑着，問小女孩，“你知道我是誰嗎？”

小女孩搖頭：“不知道。”

虞姝笑，“那你就跟着我走，你不怕我把你賣了？”

“你不會的。”小女孩笃定地說：“你看起來太悲傷了，内心一定是個善良的人。我媽媽說了，善良的人，是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虞姝還想說些什麼，最後卻隻是搖搖頭。

沒必要再說什麼。

小女孩已經搬出她的媽媽，自己沒有必要，戳破一個小女孩的柔軟。

她隻是說：“你爸在哪顆星球？”

她說着，看着懷裡抱着的人，沉默片刻，走到小女孩面前，緩緩蹲下，并扭頭，對小女孩示意：“上來。”

小女孩抱着兔子，有點緊張：“你要背我嗎？”

“不然你怎麼上戰機？”虞姝問。

小女孩局促不已：“可是我身上很髒。”

虞姝無奈：“我并不比你幹淨。”

她輕聲說：“快點吧，我的體力也即将耗盡。”

“哦。”小女孩手腳并用，這才爬上虞姝後背。

虞姝感覺到一雙冷冰冰的手，攀住自己的脖子，雖然冰冷，卻足夠柔軟。

身後傳來輕飄飄的重量，她不甚确定，對方是否已經爬到自己背上，不得不出聲詢問：“上來了嗎？”

“上來了。”害羞地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

“抱緊。”虞姝說完這句話，便起身站起來。

現在，她懷裡抱着一個，背後背着一個，即便如此，也身姿輕盈，簡單幾次助跑、每一次落腳都踩在不同的位置，随後輕盈一躍，就這麼躍上高空，好似變戲法那般，精準無誤地回到戰機裡面。

直到虞姝将人給放下，小女孩都一直沒有回過神來。

她呆呆地看着虞姝将已經冰冷的屍體安置好，呆呆地看着一隻渾身潔白的貓貓、從角落裡面鑽出來，略帶悲傷地靠近渾身是血的屍體，并将自己尾巴纏在屍體手腕上。

她呆呆地看着這一切，似乎已經靈魂出竅。

而虞姝，則回到操作台前，冷靜地繼續布置任務。

“目前僅存戰機立即向我靠攏，該星球上還存有活口，在盡量保護自身安全的情況下，救下盡可能多的人口。”

“編号01收到。”

“編号56收到。”

“編号28收到。”

“總司令，在一光年外的同志，是否需要召集回來？”虞姝耳機裡面接入一段音頻，虞姝看了一眼，發現是副分控制室發來的通訊請求。

“不用。”虞姝視線微沉：“繼續搜查。”

對方略微猶豫：“可是總司令，現在星球上的存活人口較多，已經超過可以拯救的最大限度。哪怕是将人全部救出來，也沒有那麼多的空間去容納。”

“放什麼屁！”

虞姝冷笑：“軍隊呢？太空中的維和部隊呢？沒事就四處溜達，不幹活的人呢？現在就不能忙起來嗎？”

她聲音冰冷：“我告訴你，這顆星球上已經死了很多的人。我不管是誰想要這麼做、又是誰安排的這一切，但是！！”

她聲音陡然拔高，帶着未曾發洩出來的怒火。

“但我們，至少要努力一下。哪怕是結果不盡如人意，我們也要盡可能保障每一個星際居民的權益！”

她至少要讓……那些慘死的人，盡可能留在心安處。

雖然虞姝知道，這一切不過是自己的妄想。

她苦笑一聲，挂斷通訊。

而後，深深歎一口氣。

腦袋低垂，戰友離開的事實像是一根繩索，牢牢套在虞姝脖子上。

而那滿目瘡痍、屍體橫飛的場景，更是像是噩夢一般，纏繞在虞姝腦海之中。

她頭痛欲裂。

“姐姐。”

小小的、稚嫩的聲音響起。

虞姝還沒有擡頭，便感受到自己懷裡，被塞入一團柔軟。

虞姝睜眼，瞧見一隻灰撲撲的兔子。

兔子的眼睛，勝過是宇宙中最美麗的晶石。

“姐姐，你傷心的話，就抱抱它吧。”小姑娘說：“我媽媽很溫柔，她會安慰你，給你力量的。”

小女孩說着，腼腆地笑起來：“我不如媽媽，我不知道怎麼安慰你。”

她大眼睛眨巴眨巴：“但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我不希望你傷心。”

虞姝看着這個小姑娘，沉默良久，終于擡起手。

盡管手上滿是血腥，她還是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輕聲問。

“你想要參軍嗎？”

她語氣輕緩，在這個瞬間，她終于和體内的另一道身影重合。

“我是星際維和部隊的總司令……星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