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道狹窄,僅容一人通過,前排号房壁近在咫尺,老舊、破敗不堪,陳腐木材酸臭味混雜着濃郁血腥氣,一探頭便能被臭氣熏回去。
這一排号房中,考生們似乎是商量好了般,相隔一間進入一人,号房間隔一位亮起。
青袍身影沒有出現,若沒有猜錯,它應當走完了一圈,又回到第一排了。
容楚岚深吸一口氣,手背緊繃。
白白等死,不如拼死一搏。
以往死劫中總結出的經驗告訴她,什麼也不做隻有死路一條,拼一拼,還能有活路。
她用力将珍珠擲出,狠狠地砸在斜前方号房背面。
“咚!”
“啪嗒啪嗒啪嗒……”
珍珠砸在容楚岚所在位右前方第三位發出響亮的一聲後,順勢彈回,在狹窄兩排号房間彈動,落地後骨碌碌滾遠。
容楚岚在賭。
對不慎被牽涉進的無辜之人,容楚岚雖覺愧疚,卻并不以此改變行為。當碰見必須以其他人死才能讓她活下來的情況時,她從不會猶豫。
珍珠砸出後,容楚岚整個人猶如繃緊的弓弦,腕間彈出一把精緻小刀,橫在頸前,死死地盯着門口。
她見識過厲鬼折磨人的手段,剝皮拆骨猶未止,如果真有厲鬼,她甯可立刻自盡。
珍珠彈響的那一刻,考場其餘人皆再次一驚。
怎的又有動靜?
這回是人是鬼?
程巍目光頓住了。
他時刻注意着眼前窗口,自然看到那顆從不遠處小窗口中抛擲出來的珍珠。
不是鬼,是人,還是個女子。
她為何擲出珍珠發出動靜?是知道了什麼,所以特地試探?
她會死嗎?
程巍站在窗邊一動不動,緊盯着看,心跳得更快。
如果……如果發出聲音不會惹來惡鬼,那衡哥兒的死,又是因為什麼?
不止是他倆,其餘人多少感知到了,方才地闆摩擦聲響,後來的珍珠彈動,似乎都非鬼所為。
有些人察覺到了不對勁,有些人仍舊無知無覺。
方映荷就坐在離容楚岚間隔一屋的号房内,她向來跟随在自己姐姐身邊,同她前排的姐姐位于同一列。珍珠正巧擲在方映月所在号房背面,反彈時又砸在她門上。
連着兩聲響!
怎會有這樣惡毒心腸的人?
方映荷氣得面色漲紅,她盤算着珍珠投出的方向,确定下方位,目光兇狠。
等會兒……等會兒要是有鬼來捉她,她甯願同歸于盡,也要把那個夯貨一并帶走。
姜遺光正趕在考官到來前不斷書寫,聽得彈動響,心下了然。
還好,有人察覺到了不對勁。
最後一筆寫完後,姜遺光再度确認沒什麼錯漏,才将柔軟紙張折好,靜靜等待。
熟悉的、刺骨的寒冷一點點侵襲。
那是身着青色官服的考官正往這頭來。
姜遺光不知道鬼與人有何不同,能否和人一般思考,又為何人死後便擁有了常人無法擁有難以招架的力量。
但他從過往十六年的經曆中深深明白一個道理——
人不可與鬼鬥。
和尚也好道士也好,乃至各類神婆、民間大仙等,任何人都無法和它們抗衡,一旦被鬼這種東西盯上,無論怎麼抵抗,逃到何處,結局都隻有一個。
死。
待那隻青白消瘦的手掌重新伸入窗口後,姜遺光盯住惡鬼仍繡着白鹇的衣袖,慢慢的,将那紙文書遞了過去。
那隻枯瘦慘白的手動了動,接住了。
兩指夾住紙張,一點點、動作僵硬地把手掌往回收。
直到它将手完全收回,姜遺光才确定,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無人知曉,考場上,又有一盞燈被熄滅。
緊接着,那間号房中,走出一個和原身長着一模一樣面龐的“人”,活動一下後,步伐怪異地向下一間号房走去。
無聲的殺戮早就開始,一個接一個。
直到……所有人全都死去,這一場特殊的考試才會停止。
至于本次考試的内容,不過才剛剛被活人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