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主星沁出冷光,療養院裡的法國梧桐被風吹的嘩嘩作響,偶爾還能聽到幾聲領角鸮的叫聲,一唱一和,像是在合奏一曲悲鳴曲。
淩晨三點,夜色漆黑,路燈圈出的微弱光影下,多了一個人影。
李慎青從窗戶翻出來,腳步輕緩,像是黑夜中屋檐遊走的貓,他在療養院西邊的小樹林停下了來,這裡是燈光蔓延不到的地方。
他轉身,表情晦暗不明。
而殷荔所在的2号樓裡安靜地蟄伏在夜色下,老式樓道的燈忽明忽滅,像是風中搖搖欲墜的蠟燭,偶爾有“滋滋”聲傳來,提醒着電表已超負荷。
殷荔是被熱醒的。
她身上的汗打濕了床單,身上黏膩膩的,這裡的冷氣供應不了。
殷荔去衛生間又簡單地沖了個澡。
等她回來,正準備再睡一覺,卻發現床單似乎被移動過。
她的床單本來是對稱地垂了下來,保持在一個水平線上,但現在東邊的一角卻微微折起。
殷荔不動聲色地抓起毛巾擦頭發,她掃了一眼,再次發現床頭櫃上的台燈向右歪斜了一厘米左右的距離。
那張工會清單被折疊了一下,但又被捋開,隻剩下一個淺淺的褶皺。
殷荔佯裝彎腰拿東西,眼神飛快瞥過床底,底下沒有任何異物。
她又假裝伸了個懶腰,來到衣櫃前,她吸了一口氣,然後打開。
裡面隻有幾個泛黃的毛巾,和一件舊衣物。
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但殷荔沒有任何放松,她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一定不會出錯。
殷荔又想到了一種可能性,剛才她雖然在洗澡,但敞着門,如果有人進來她會有察覺。
除非他從陽台裡翻入,但是陽台上面并沒有任何東西走動的痕迹。
殷荔關掉了燈,此時主星的光灑了進來,一切都籠罩在朦胧中,她閉上了眼睛摸索。
她的手順着床尾朝床頭摸去,觸手是鐵架凹凸不平的顆粒感,一切都沒有什麼不同。
她繼續向台燈摸去,她稍稍移動台燈,卻發現台燈居然是被焊在床頭櫃上的。
它根本沒有移動!
那殷荔剛剛看到的細微的差距是什麼?她努力思考,突然她想起了一個概念。
那是在心動餐廳裡錢之岚告訴她的利用折射角度以及光的投射,達到一種視覺效果。
剛才那是一種障眼法。
現在是淩晨三點,外面主星的光時隐時現,殷荔睜開了眼睛,她迅速往後退了一步。
在床頭櫃上方,開關的下面有什麼東西偶然閃過。
但很快消失不見。
直到主星再次顯現,在這短暫的幾秒内,殷荔沒有眨眼,她看見那個位置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薄薄的盒子。
隻有磁帶那麼寬,手掌那麼長。
這個位置雖然顯眼,但是隐藏的十分隐蔽,殷荔立刻将它拽了下來。
它的表面不知道塗了什麼材料,隻要主星的光消失又或者過盛,它都很好地隐藏起來。
如果是開燈或者白天,它也不會顯影。
殷荔捧着它在掌心,她隻能感覺到重量,但她看不見它。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殷荔拿着它走到陽台,在主星的光下一遍一遍地捕捉它的形态。
突然,在兩秒的顯影中,殷荔打開了開關。
咔嚓一聲——
殷荔從中抽出了一個日記本,紙張泛黃,看上去年代已久了。
殷荔笑了一下,雖然現在懸浮屏技術一代一代升級,但保護隐私最好的辦法還是手寫。
用紙張記錄才能更好地藏起來。
她翻開了日記本,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殷荔快速翻閱了一遍,沒有發現日記本主人的名字。
沒有任何與主人身份相關的東西。
殷荔開始從頭認真翻閱,這個人的字蒼勁有力,筆鋒銳利。
“今天是我來到療養院的第一天,沒想到年會我居然能抽到療養院一個月的假期,現在我決定停止抱怨礦區一個月,如果違背……嗯……如果違背就罰我瘦十斤。”
又是一個第九礦區的同事,殷荔想。
“度過了開心的一個星期,不用打工耶耶耶,療養院的花開的很好看,水也很甜,哪哪都比礦區好。”
“今天是第九天,晚上我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應該是一個無聊的人晚上不睡覺在跳繩,真煩人。”
殷荔正準備繼續往下讀,就聽見了奇怪的聲音。
像兩隻釘了鐵釘的蹄子在一深一淺地走路。
這聲音越來越近了,然而,聲音突然停下了。
殷荔猛地看向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