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如此,僅存的安甯隻過了幾十秒的時間,男人的慘叫割開濃郁的夜色,那聲音凄慘到了無法想象的地步,其中還伴随着細微的摩擦聲。接連不斷地傳進來,仿佛是直接對着大腦皮層敲擊,無端叫人起一身雞皮疙瘩,毛骨悚然。
很快,簡霂被驚醒,她睜開眼,直起身,表情凝重,聽了一會,才偏頭望向韓露,有意無意錯開了韓露的視線:“外面發生什麼事了?”
她醒的快,反而把韓露驚呆了:萬萬沒想到簡霂這麼快就醒,因為剛剛的偷親行為做賊心虛的女孩呆呆站在原地,半天沒敢作聲,生怕簡霂看出自己哪裡不對勁。見韓露一直不回答,簡霂也沒追問,她迅速下床,穿好鞋走到門口。
不過,這不是因為事态緊急就是了……
一邊走,簡霂一邊忍不住伸手摸摸自己的額頭,上面似乎還留有韓露蜻蜓點水稍縱即逝的溫度,年長女性的表情夾雜着困惑與星星點點的擔憂。
這算類似于祝福的舉動嗎,可是沒必要悄悄進行吧?
在沒有确切定論的時候,簡霂不太想冒然出言吓到韓露,讓剛剛活潑一點的小女孩又縮回去,所以她很快決定暫且把自己根本沒睡這件事埋進心底,暫且不跟韓露提及。韓露坐在原地發了會呆,外面的聲音越來越響,她匆匆走到簡霂身邊,假裝若無其事。
走到門口,簡霂推開門,一團幾乎快形成河流的黑色從門前流淌過去,空氣裡回蕩着誘人的血腥味,韓露拿手機開了手電筒,對着這條窸窸窣窣的河流直直地照過去,下一秒,手機從手中滑落。不管是簡霂還是韓露,都被這場景吓了一跳。
這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接受的畫面。
無數隻體型碩大的螞蟻構成一條流淌的洪流。每隻螞蟻都有拳頭大小,身體的肢節清晰可見,頭頂生長着一般螞蟻沒有的利齒,一眼望過去,細小的牙齒顆顆分明。一隻螞蟻是造不成任何恐懼的,可是一百隻呢?一千隻呢?一萬隻呢?它們密密麻麻地碰在一起,腳貼腳頭貼頭,頭頂張開的利齒開開合合,順着牆壁直直地擦過去,目的地竟然是這棟房子的窗台下。
簡霂與韓露對視了一眼,極端情況下,兩人同時假裝自己忘記了剛剛的尴尬。
“這是怎麼回事?”韓露緊張地說。
簡霂搖搖頭:“我不知道,但是,這跟它們的目的地有關吧。”她彎腰,撿起韓露的手機,往窗台照過去,那裡躺着一個男人的身體……不,或許應該說是屍體更恰當,每個螞蟻都會從他身上撕扯下一塊肉,而後順着洪流扭頭回去,像是要回自己的巢穴,他好像還活着,胸口微弱的一起一伏,可是他渾身浴血,已經是一個血人。估計很快就會失血過多而死了。
“死了一個人。”她平靜地宣布。
螞蟻這種東西,平常沒有人注意,也沒什麼攻擊性,可是在這個人類和植物都發生變異的時代,昆蟲發生某種異變不也正常?它們長出了更有攻擊性,可以更好捕獵的牙齒,以幫助它們在這個危險的時候生存下去。
生存才是物種遵循的第一要素,在這個基礎上,生物發生怎樣的變異,都理所應當。
螞蟻本能地避開了光線照到的地方,簡霂停了一會,确定這個結論的正确性,才惡心得把頭扭過去。韓露嗅到血腥味,無盡的食欲被激發了出來,胃部咕咕作響,可她更讨厭螞蟻的味道。再者,韓露從來沒吃過人,而且她早早下定決心,在尚有理智時絕對不會對活人下嘴。
“那是誰?”韓露問,簡霂皺着眉思考了一番:"肯定是他們的人,想把我們殺死在這裡或者俘虜,可是……他們到底是怎麼做到驅使螞蟻的?"
而且,他們自己的人怎麼反而成了螞蟻的唯一目标?
這太奇怪了。
種種疑點讓簡霂忍不住皺起眉毛,她想不出來,聳聳肩,對着夜色問出了聲,語調裡含着漠然:“你知道嗎,陸楠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