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時期,蔣翊總是叽叽喳喳地在沈秋嶼的耳邊說着很多話語。一開始因為關系不熟,這樣的評價總會被沈秋嶼吞入咽喉裡去。
他們的關系越來越好之後,沈秋嶼幾乎将這句話挂在嘴邊——畢竟那個時候的蔣翊,也更熱衷于在沈秋嶼的耳邊說很多話。
現在,分隔十年再一次見面後,沈秋嶼第一次說出這句和以前相重合的話語來。仿佛他們之間沒有任何改變,也仿佛他們的情感,沒有任何變化。
這句話說出來時,無論是誰都感覺到怔愣。
沈秋嶼轉身過去,他沒有再距離蔣翊這麼近,一些情緒的沖動差點就沖破外表這副冷然,他往裡面走,試圖找到一些線索,不再關注蔣翊的情況。
而蔣翊便凝望着沈秋嶼的背影,瞧見他那極為冷硬的後頸,因為一種無形的力道,而緊緊繃着。在此時,他們之間又出現了沉默,這種沉默在這寂靜中蔓延,顯露出幾分詭谲。
他們誰都沒有再說話,直到沈秋嶼蹲下身去看了垃圾桶一眼,蔣翊才走到他身後說了一聲:“我找到了他們燒毀的車票。”
他從物證袋中拿出他搜尋出來的那張被燒得隻剩下一個角的車票。沈秋嶼擡起頭來凝望,看見蔣翊手中那輕薄的物證袋裡包裹着一張已經被黑色灰燼覆蓋的紙張。
如果仔細看的話,是能夠看見目的地的。字迹已經模糊,但還是能夠看得清楚。
蔣翊說:“可以看到乘車人數的兩個人。但是我在垃圾桶裡隻發現了一張車票,說明另外一張車票已經使用了。李尋可能去了這個地方。”
——伶陽。
這個他們都極為熟悉,并且留存了太多回憶的小鎮。那個人去往的,竟然是他們的家鄉。
沈秋嶼從地上站起來,他接過蔣翊手中的物證袋。他的手指輕輕碾磨着上面所寫的這個地址。
雖然不知道到底是誰使用這張車票,到底是李尋還是那個女生,這一切都不得而知,但顯然要尋覓到關于這個李尋的線索,隻能去往那個地方。
隻是——他又擡起頭來看了眼前的蔣翊一眼,他也垂着頭看他手中的物證袋。事實上——是在看沈秋嶼的手指。清瘦纖長的手指拈着物證袋,上面有因為寫字而出現的薄繭,清凜非常,也好像沒有什麼變化。
他的腦海中出現了曾經比較奇妙的回憶。于是就這樣呆愣愣地,看着沈秋嶼的手了。
沈秋嶼察覺他在發呆,不太高興地将物證袋塞回蔣翊的手中去。
他們的指尖不禁意相觸碰,他能夠感受到他指尖的溫暖。他也能夠感受到他指尖的微涼。隻是一個簡單的溫度傳遞,卻依舊在他們各自的心中震動了心靈。
隻是他們依舊僞裝得讓對方無從知曉。
好像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們就在暗中較勁,為着一種莫名其妙的目的而較勁不讓對方輕易看出端倪。
沈秋嶼冷淡地收回了手,他不在這裡停留,他知道如果還有其他的線索,蔣翊會迫不及待告訴他,就像剛才一樣。顯然已經沒有了,所以他要轉身離去。
他也計劃着,要偷偷前往伶陽……
那裡的一草一木大概沒有什麼變化,每一條道路仿佛充溢着數不盡的回憶,一旦去往那裡,無論什麼情緒都會情不自禁洩露出來……
他當然要偷偷前往那個地方,絕對不會讓蔣翊發現。
但對沈秋嶼的思維極為了解的蔣翊,明顯是知道沈秋嶼一定會前往伶陽的。更何況現在沈秋嶼時間緊急,必須盡快找到線索,弄清楚案件的真相,所以他會在近期立馬前往伶陽,最晚是明天,最快是今天。
伶陽距離昌蘇其實不是很遠,自駕過去兩個多小時就到了。
更何況蔣翊本身就是負責這樁案件的人,他前往伶陽也更是在情理之中。所以早前一步,蔣翊就已經出發去伶陽了,甚至還先一步去幫沈秋嶼打探消息去了。
而沈秋嶼處理完這邊的事情,趕到伶陽時,天已經黑沉。深秋的夜晚帶着無盡寒意,此時他隻能先找住所。
他去往最接近公路的酒店。
他也認為,如果蔣翊要查案來到伶陽,也不會與他這麼巧合地遇見,于是他更為輕快、自然。他走向前台,詢問是否還有房間時,他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拍。
即使沒有轉頭過去,沈秋嶼依舊有着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果然轉頭看過去,就看見蔣翊那笑盈盈的臉。
蔣翊說:“你好啊,沈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