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嶼察覺到了蔣翊的欣喜。這像是一場單方面的戰役讓他感覺到了挫敗感。
他早就知道蔣翊不會将這看作是一場戰役,而是在短暫的失落與心虛之後,還是會按照自己的喜好和想法行事——這一貫是他的性格。
他也知道蔣翊會有一天會主動接近他,而他也打算不将自己的情緒展露出一絲一毫,不展露出其實自己還很在意他的事實。
那麼好像這場戰役,在他的心中就完全失敗了。
他加快了自己的腳步,要讓自己趕快趕往下一個地點。讓工作的事情充溢自己的腦袋,這樣就不會過分在意剛才所發生的事情。
他們之間雖然再一次陷入沉默,但是氣氛卻好像比之前多了一種古怪的輕松感。沈秋嶼總算在不遠處的山坡上看見一座有些陳舊的小屋。
“在山坡上。”沈秋嶼說。
蔣翊說:“他家以前就是靠種植竹子過活,但是伶陽天氣越來越炎熱,已經不适宜竹子生長,李尋的父母也就外出打工去了。”
雖然說伶陽炎熱,但這些年經過植樹造林、退耕還林,氣候比之前好了很多。這片沒有人管轄的竹林又頑強地自我生長起來,郁郁蔥蔥覆蓋了整個山坡。
他們繼續往前走去,慢慢走上前去的這個時候,沈秋嶼忽然停下了自己的腳步盯着腳底的小路。蔣翊也是。竹葉被吹拂得沙沙作響,樹葉的涼蔭将他們覆蓋,帶了幾分涼爽之意。
沈秋嶼與蔣翊對視一眼,明明沒有什麼話說,卻在對方的眼裡察覺到對方的意思。
蔣翊指了指另外的方向,又指了指另外的方向。意思是兩面包抄。
沈秋嶼點了點頭。可正要小心翼翼行事時,蔣翊忽然抓住了沈秋嶼的手臂,他将自己的槍放在沈秋嶼的掌心。如此凝望蔣翊的眼睛,便能夠發現他眼中鎮定、冷肅的神色。沈秋嶼将槍收下,沒有說什麼。
他們便按照他們心照不宣地計劃,一人朝一邊緩緩逼近。
地上都是樹葉,他讓他們走動得很小心,讓自己的腳步聲隐匿在這沙沙的竹葉聲響當中。不遠處看起來沒什麼異常,仿佛一切都是他們的錯覺。
沈秋嶼緩緩靠近,在這視線受阻的牆壁之後,他要格外小心。然而這時,一個身影猛然沖了出來,對方行動敏捷、迅速。
沈秋嶼隻來得及看清一道身影撲來,下一秒一樣東西就狠狠敲擊在他的腦袋上。他立即眼前一黑,便軟倒下去。而這屋後又是一望無際的斜坡,他便如此滾落下去。
他在這天旋地轉、昏沉黑暗中,聽見蔣翊焦急地呼喚聲:“沈秋嶼!沈秋嶼!”
他幾乎喪失了意識。
…
08年夏天的伶陽還是熱得厲害,穿着一條背心和一條短褲的蔣翊抱着半個西瓜敲響了沈秋嶼卧室的窗戶。一邊敲還一邊大聲喊:“沈秋嶼!沈秋嶼!”
沈秋嶼的卧室在路外的這一側,窗戶就對着這條田埂路,蔣翊每次來找沈秋嶼都會特意過來敲這扇窗戶,甚至有時候還會從這窗戶爬進去——正所謂不走尋常路。
蔣翊就是這樣的人。
沈秋嶼打開窗戶,蔣翊站在外面仰着頭對他笑着說:“出來玩水。”
他們所說的玩水,就是指之前撈蝦的那條小河。
沈秋嶼對那條小河的興趣不強,要将窗戶重新關上。但是蔣翊眼疾手快立即先把窗戶抓住,他把西瓜往窗台上一推,他說道:“吃瓜吃瓜總行了吧。我媽剛切的,我就抱着半個跑出來了。她還說我怎麼能獨占這麼多。其實我是帶過來給你吃的。這是我二舅種的,賣得可好了,又甜又大。你快嘗嘗。”
這半個西瓜裡面勺子都已經插好了,就等着有人開開“金口”把它吃下去。
沈秋嶼還沒說話,蔣翊就已經挖了一勺遞到沈秋嶼的嘴邊。蔣翊一副要塞到他嘴裡的模樣,讓沈秋嶼先張開了嘴巴,以防止自己被磕到牙齒。
這一勺有點多,沈秋嶼吃不下,蔣翊把剩下的半口自己吃了,把瓜塞到沈秋嶼的懷裡,然後又手腳并用的,從外面爬進來。
他經常幹這樣的事情,就是不走正門,沈秋嶼已經習慣了。他默默抱着瓜,站在一旁繼續挖着吃。
蔣翊輕車熟路地從窗戶爬進來,拍一拍那窗台上早已經被沈秋嶼擦拭過并不存在的灰,他左右看了一眼,看見書桌上攤開的作業本,蔣翊大驚小怪地說道:“放假這麼多天,你就在這裡做作業?多浪費啊。”
他非常自然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