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人已經醉了,實在沒什麼辦法。好在明天不用上學,那麼蔣翊就是那個罪大惡極的人。蔣翊趕緊先将作案工具——這兩個酒瓶收拾幹淨,又把抄好的東西給沈秋嶼放到桌子的一邊,讓他一眼就能夠看見。
做完這些,蔣翊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沒有什麼要做的了,就伸出手來,将沈秋嶼鼻梁上那胡亂搭着的眼鏡放到一邊去。
這個時候,那遮擋在沈秋嶼臉上的最後一點東西,也徹底拿走,他這張通紅而又安靜的面容就出現在眼前。桌子很大,能讓沈秋嶼趴下睡覺的同時,還能給予蔣翊不少的空間,也讓自己趴下來。
他安靜地趴在沈秋嶼的對面,看見台燈的燈光輕柔地照射在了沈秋嶼的頭發上,讓他如此深黑柔順的頭發沾染了光的金色,看起來如此柔軟、可愛。他也看見沈秋嶼的眉眼也被鍍上了一層美麗朦胧的光色,讓本來就清隽的面容更為俊麗。
長得真帥啊……即便自戀如他蔣翊,在見到沈秋嶼時,還是忍不住在心裡感歎一聲。在這個距離,他能夠如此清晰地看見沈秋嶼臉上所有的細枝末節,連他臉上的小絨毛都看得見。顯得毛茸茸的,也是非常可愛。
從未有過這麼甯靜的時候看過沈秋嶼,就讓對什麼都好奇的蔣翊要伸過腦袋去,湊到沈秋嶼的跟前,對他進行尋寶一樣的觀察。
此時的蔣翊發現,好像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那一直出現在沈秋嶼眉宇之間的憂郁已然消失不見了。——這是蔣翊自從見到沈秋嶼的第一眼,就察覺到的事情。
即便沈秋嶼臉上的表情很淡,又可以說是沒有,但在透過那一層有些灰蒙蒙的客運汽車的玻璃,他還是看見了這美顔之間藏匿的淡淡的憂郁。那時候天氣很熱,沈秋嶼出現在眼前帶給了蔣翊一種如秋風一樣的清涼和悒郁。
有時候會看見沈秋嶼盯着一個地方發呆,那眉間也就無意識地皺起來。現在安靜地醉在燈下的沈秋嶼眉間已經沒有了那種感覺,此時也沒有皺起眉來。但是蔣翊還是想要伸出手來,用指腹輕緩地摩挲他的眉間——這大概是蔣翊一直以來都很手欠的結果。
他真的伸出手來,從他的眉眼開始描摹。陌生的觸感在指腹下出現,一點點融碎在指尖。他開始貪婪地,用手指順着往下,又是這樣一點點撫摸、描摹下去。
是沈秋嶼細密濃黑的眼睫、是他高挺秀麗的鼻梁、是他……淡薄柔軟的唇瓣……蔣翊的舉動就停止了,心髒在這一瞬間又震耳欲聾一般鼓噪起來。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沈秋嶼,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裡亂糟糟的,或許正是那一陣鼓噪緻使的吧。
忽然,沈秋嶼動了動,蔣翊作賊心虛地将手收回來。沈秋嶼醒了一點,一雙醉得蒙眬的眼睛在光色之下很是迷糊,他在臂彎裡蹭了蹭自己紅彤彤的臉頰,看見蔣翊之後說了一句:“你已經抄好了啊。”
蔣翊點了點頭,又怕重新閉上眼睛的沈秋嶼沒看見,就回答了一聲:“嗯。”
沈秋嶼沒有回答他。重新閉上眼睛後,呼吸又變得綿長、沉重。蔣翊又看着他,想要知道他現在是不是又睡着了,卻又見沈秋嶼又忽然不知道怎麼的突然驚醒,他說道:“我剛才好像又睡着了。”
蔣翊又像剛才那樣回答了一聲:“嗯。”
沈秋嶼想要站起來,雙手撐在了書桌上卻也很是無力,如果不是旁邊一直在看着他的蔣翊眼疾手快抓住他,可能沈秋嶼要一屁股栽到後面去。沈秋嶼晃了晃有些暈乎乎的腦袋,他困惑地說道:“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好困。”
蔣翊心說你那不是困了,是醉了。
但還是趕緊扶住要站起來的沈秋嶼。
他問道:“你要去哪?”
沈秋嶼說:“上廁所。”
啤酒确實挺利尿的。蔣翊想起不知道誰和他說的這件事。沈秋嶼喝下這麼大一罐肯定想要上廁所。隻是現在已經很晚了,大概他的母親許沉月也睡着了,像沈秋嶼這種狀況肯定自己去不了,想起所有的罪魁禍首都是他,他就攙扶着沈秋嶼帶他去衛生間。
沈秋嶼整個人都挂在了蔣翊的身上,多虧蔣翊每天蹦蹦跳跳的,身軀不算瘦弱,要不然就沈秋嶼這體重能給他壓死。這沈秋嶼看起來還挺瘦的,沒想到能有這麼重——
好不容易氣喘籲籲地将沈秋嶼運到了衛生間,沈秋嶼去解褲子的系帶。應該是醉得眼睛花,弄了半天還是解不開,好像還越纏越緊。見此蔣翊讓沈秋嶼扶住牆,對他說:“扶好了,别把我砸暈了。”
這樣說着,就低下頭去将那繩結拿起來仔仔細細看着剛才沈秋嶼胡亂弄的這個亂結。系帶很細,這樣看起來還真是亂糟糟一團,完全不知道要怎麼把它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