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記得那些事情了，我隻想着能夠離開那裡。我隻想着為什麼沒有人幫幫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是我，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僅此而已。”

他用着一種很平淡的語氣訴說着這些話，像是這些事根本就沒有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也似乎隻是一切的看客。但是已經足夠讓蔣翊安靜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在這山霧中顯得清冷孤寂的身影，蔣翊毫不猶豫地沖上前去，将沈秋嶼抱在懷裡。

明明兩個人的身型是差不多的，但是蔣翊這一次卻覺得他那麼瘦弱、那麼單薄，沈秋嶼埋在他的懷裡，那聲音聽起來朦朦胧胧，似乎也蒙上了山霧一般的陰郁與沉悶。

蔣翊聽見他說：“媽媽一直都感覺到很愧疚，是覺得沒有将我從那裡及時地帶出來。還好那個時候封閉的大門總算打開，我看見在那門之後來接我的父親……”

他緊緊抱着蔣翊，仿佛要将那時沒有感受到的擁抱全都傾注在蔣翊的身上。而蔣翊也在這時緊緊地抱着他，給予所有他想要的溫暖。

“我就在想，我以後一定要做一個能夠訴說一切的人，将所有公正公理擺在桌面上，讓本就應該被審判的人毫無遁形之處。”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聲音幾乎滞澀在咽喉深處，隻是緊緊地抱住蔣翊，将那些情緒宣洩在這個深深的擁抱裡。

蔣翊說：“我知道……我知道……我願意陪伴你，做你最堅固的守護，願意為你鏟除在你做這件事的道路上所有的阻礙。”他的聲音也在沈秋嶼這樣情緒中變得沉悶、喑啞，他說，“我發誓。”

他又再次說這句話，所有的情緒其實在這句話中就稍微消泯了一些。這句話似乎是蔣翊最愛說的一句話，而沈秋嶼也會在這後面接上一句：“你發誓有什麼用呢。”

在這時，沈秋嶼在他的懷中也說出這句話來，也在蔣翊的懷中擡起頭來看着蔣翊的眼睛。

蔣翊知道沈秋嶼的情緒好了很多，眼睛微微彎起來笑着對沈秋嶼說：“有用的。”

沈秋嶼接着問他：“那要是沒有用呢？要是你還是騙了我，沒有遵守你的諾言呢？”

他臉上的表情是放松的，蔣翊知道這個問題其實并沒有那麼嚴肅，隻是他也知道沈秋嶼會記住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所以他要認真地來回答。

他仔細想了想，在這個年紀的他的心中，他沒有什麼值得恐懼的、害怕的，對于現在的他來說，最為害怕的就是：“那我就再也不見你了，再也不找你，再也不親你的嘴，再也不進入你的懷裡。”

他信誓旦旦地說，認為自己一定會遵守自己的諾言，帶着少年般的天真、純粹與無畏。

沈秋嶼感覺蔣翊說的是真的，也知道蔣翊那清澈、熾熱的感情，他沒說什麼，隻是在蔣翊的嘴唇上親了一下，于是那些有些沉郁的情緒就真的完全消散。

他牽起蔣翊的手，說道：“我們下去吧，要不然蘑菇都被采完了，你媽媽要說你沒有完成她交給你的任務了。”

蔣翊笑着說：“好好好。”

他們打算轉身回去，此時才發現原來剛才他們胡亂走，都不知道走到哪裡去了。不過好在蔣翊對這裡熟，他牽着沈秋嶼一點點走下去，山路不好走，蔣翊還對沈秋嶼說：“我背你走行不行？”

沈秋嶼覺得自己也沒缺胳膊少腿，确實不需要，就随口拒絕了。

但是其實蔣翊提出來的事情，就是他非常想要做的事，這樣拒絕他，倒是讓他的這種想法更加強烈。他抓着沈秋嶼的衣袖，像之前那樣扭扭捏捏地說：“行不行，行不行啊？”他又用這種撒嬌的方式來做自己想做的事。

一到這個時候，沈秋嶼就不會拒絕，他走到蔣翊的身後，将雙臂挂在蔣翊的肩膀上，對他說：“那走吧。”蔣翊立即眉開眼笑，抓住沈秋嶼的手臂就把他背起來，他輕快的聲音說：“起飛咯！”

沈秋嶼提醒了他一句：“山路滑，你小心一點。”

結果話剛說完，忽然一陣天旋地轉，伴随着蔣翊一聲“哎呦哎呦”喊救命的聲音，兩人摔了一大跤。好在下雨之後泥土濕軟，除了将身上弄得髒兮兮之外，也沒什麼大事。

然而這時，蔣翊慢悠悠地爬起來，要去看看沈秋嶼怎麼樣，結果腳好像踩到什麼東西，他垂眸去看，便看見一截青白的手臂出現在視野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