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的,栩無離手中的羽扇竟也沒落下,一身白衣看起來孤傲又清冷。
千阙望着栩無離手裡的扇子眸子閃了閃,不知道又在打什麼主意。
“老頭呢?喝酒不叫他,他可要往飯菜裡下毒的?”青鸾說着打了個哆嗦,應當是被老頭修理過。
“飯菜裡下毒?”千阙不可置信的問道,兩百年了,她還是不夠了解這幫上神。
青鸾補充道:“老頭可是百草之王,精通用藥更精通用毒,平日裡你闖了禍事,打罵都隻是輕的了。”
羽嘉想起了往事,接話道:“本君記得,青鸾初到神山時拔了老頭的一株草藥,當晚,吃了老頭的點心就變作個白發蒼蒼的老婆婆,她那是時尚算年幼,十分介懷自己的容貌,整整一個月躲在院中未出過門。”
青鸾面上一紅,捉了杯酒慢慢抿着。
千阙笑彎了腰,摟着肚子沖青鸾道:“青鸾姐姐也有年幼荒唐的時候啊,我可不想變作老太太,我去叫他過來。”
千阙正要起身,栩無離邊從虛鼎中取出些點心擺在桌上,說道:“他一早做了些點心就去瑤池了,說是他的半畝什麼種子要發芽了,去瑤池取些水澆田,估計要明日才回。”
羽嘉望着雪景,擡了擡眉角,唇邊微微一勾,高深莫測的笑了笑,又搖搖頭。
“哦。”千阙應了一聲。
雪已經半尺厚了,千阙跑去亭子外面滾了個雪球,不一會便捏了小個雪人遞道羽嘉面。
“看!像不像我?”
羽嘉接過雪人端詳一番,擡手在雪人的眉尾處點了一下。
“這下有‘一點’像了。”
千阙眉尾有一顆小小的痣隐在眉毛間,連她自己都不曾發現。
可是她的卿卿神君知道。
千阙擡手在左邊的眉尾處摸了摸。可她摸錯了邊,那顆小痣在隐右邊的眉毛裡。
羽嘉輕輕嗤笑一聲,并沒有糾正她。
千阙突然靈光乍現般意識到了什麼,俯身在羽嘉膝頭狡黠的問道:“我自己都不知到,神君又是怎麼知道的?”
有些問題本身就是答案。
兩百年了,千阙第一次意識到她的卿卿神君竟然如此關注她、知曉她。
心口癢癢的、麻麻的,有小鹿在胡亂撞着,有說不出的情緒在滋生着。
“‘人間私語,天聞若雷;暗室虧心,神目如電。’你不曾聽過嗎?兩百年間,你莫不是隻讀了戲本子?”羽嘉似是訓斥一般在千阙後腦處拍了一下。
“才沒有?書庫裡除了佛理禅經我大多都有涉略,尤其是《上古史》、《六屆神獸圖譜》還有《術法大全》我都看熟讀了。而且,而且神目如電也不是這樣用的。”千阙将頭靠着羽嘉膝側小聲嘟囔着辯解。
“你在質疑本君。”羽嘉語氣幽幽的,夾着風雪的寒氣。
一旁的栩無離邊打寒戰邊搖頭——膩歪。
千阙剛把她傲嬌的神君哄好了,哪敢再得罪她,連忙晃了晃腦道道:“小仙不敢,小仙不敢,神君言出法随,說什麼都是對的。”
栩無離連忙又飲了口酒——真膩歪。
羽嘉也不管俯在膝頭的千阙,沖手裡的小雪人吹了一口氣,又随手往院中一抛。
那雪人竟有模有樣的走動起來,像個雪白的棉花做成的布娃娃,拟着千阙的神态一蹦一跳的在雪中跑了起來。
千阙喜歡極了,連忙起身追在後面跑了一圈又一圈。
跑累就在院子裡滾雪球,千阙又照着老頭的樣子捏了白發蒼蒼的老爺爺,憑着想象捏了個大白虎,又憑着記憶中的青鸾真身捏了個大青鳥。
每做一個雪人千阙就拿給羽嘉要她吹口氣,一時間滿院子奇形怪狀的小雪人兒,熱熱鬧鬧的。
最後要捏羽嘉真身時千阙猶豫不決起來,捏毀了十餘個雪球,最終才捏成個鳳身龍尾的樣子,背在身後不敢拿出來。
青鸾盯着千阙用雪捏的老頭和栩無離哈哈大笑。
“千阙,你去找東市的大柳樹學一學手工吧,這捏的也太不像了,你看咱們神山大名鼎鼎的端莊美人栩無離都被你捏成大白豬了,還有老頭,就三根胡子了還在那裡氣呼呼的吹,哈哈哈哈......”
栩無離坐的端正,連手擺放的位置都像尺子量過一般。看着地上又笨又胖又醜、跑起來還一拐一拐的雪老虎,她一時不敢接受那是青鸾口中的自己。
面上無甚反應,心裡卻有些理解青鸾了。栩無離此刻都有了現出真身的念頭,好讓千阙了真正看看開天辟地第一隻白虎的風采。
好在她一向是沉得住氣的,迎着雪緊緊的搖了幾下扇子,道:“青鸾你來看看這隻傻鳥是不是有些鬥雞眼?”栩無離說着用羽扇将飛在空中的青鳥往青鸾身邊趕了趕。
“千阙,你幹的好事,你最好給我解釋一下。”
青鸾看着鬥雞眼正要發作,一眼瞥到了千阙身後藏着的雪人。
眼睛咕噜一轉,青鸾看熱鬧不嫌事大沖千阙道:“就差神君的雪人還沒露面了,快拿出來給大家看看吧。”
羽嘉飲着酒,聞言,拳了掌心撐起下巴,微仰着頭,意味不明的看着千阙。
連目空一切的栩無離也伸了伸頭朝千阙看了過來,還看熱鬧般挑了下眉毛。
千阙扭捏一番,才将背在身後的雪人拿了出來。
“我是想象的,捏的不好,神君不要怪罪。”
看着千阙手裡的雪人,青鸾和栩無離都安靜下來了。
她們也沒見過自家神君的真身,但不管捏的像不像,這個雪人和前面幾個大有不同、十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