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羽嘉抱着,嗅着她頸間冷冽的的淡香,手裡還抓着她的外袍,千阙覺得墜着的一顆心有了着落,許久才搖搖頭。
“我沒事,就是被那猴子敲了幾棍子。這是哪裡呀?我施不出仙法,也走不出去?”她喃喃道。
“這是西山的一處禁地,許多上古的靈獸受不了凡俗污濁之氣,本君便在神山辟了這一處地界給它們居住。四周皆設了結界,不想你能掉進來。”羽嘉緩緩的對千阙解釋着。
隻是她沒說這禁地的兇險,那些靈獸誕生自上古,大多獸性未除,等閑上仙落入此地要想全身而退也是不能的。
千阙因着這身仙澤落入禁地,又因着這身仙澤保全了自身,陰差陽錯、造化弄人。
“我來晚了。”
羽嘉又補充一句。
沒有自稱本君,聲音輕柔極了,是貼在耳邊的喃呢。聽的千阙耳尖熱熱的、癢癢的,心裡也暖暖的。
“那些小獸隻是長得吓人,卻都沒有傷害我,那靈猴子也沒有用力敲我。千阙輕輕的說着,似是在開解羽嘉,要她不要擔心。
可又怕神君不擔心了,便不能多抱一會兒,千阙又連忙補充道:“可是有許多蛇,我最怕蛇了。”說話間還縮了縮肩膀,把頭往羽嘉肩窩裡蹭了蹭。
“嗯,不怕了,我在。”羽嘉擡手将千阙發間的樹葉取下,又輕拍了她的後腦。
我在。
依然沒有自稱本君。
隻兩個字,千阙鼻頭消散的酸意又濃烈起來。她輕輕吸了吸鼻翼,額頭纏綿的抵着羽嘉的肩窩處,哼哼唧唧了幾聲,聽不清在說怎麼。
羽嘉隻是輕攬着她,沒有逗弄、沒有寬慰、更沒有噓寒問暖,溫熱的掌心輕撫着她的頭,任由她将積攢了一天的情緒嗚嗚咽咽的消解在自己肩頭。
許久才微微抽些開身子,拇指來回輕撫着她眉梢的紅痕,羽嘉輕聲問道:“疼嗎?”
那紅痕血絲萦繞,泛着微弱的火光,羽嘉見狀瞳孔微微驚顫一下。
“不疼。”
千阙仰着頭,眼角還紅着,眸子泛着波瀾微驚的漣漪。
莞爾,她又搖了搖頭,小貓般長長嗚了一聲。
“一點點疼。”
拇指和食指尖比了個米粒大小的間隙,直等到羽嘉“嗯”了一聲作為回應,千阙才搓了搓手指收了回掌心。
“本君帶你回去。”
羽嘉話音剛落,還未曾起身,千阙連忙攔了攔,欲言又止,眼神也躲躲閃閃起來。
羽嘉以為她還想再抱一會,便又輕輕将她一顆腦按在肩上。
千阙指尖撚着羽嘉衣領的面料,半晌,才小心翼翼、吞吞吐吐的說道:“我又闖禍了,老頭還在追殺我,這麼早回去的話會被他拿棍子敲死的。”
林中濃霧密分不清時日,她還不曉得自己已經被困一天一夜了。
羽嘉指尖在千阙眉尾處輕撫着,溫聲道:“雪是為本君下的,便與本君相幹了,本君自會讓他消氣的。”
兩百年來,千阙雖說小差錯不斷、倒也不曾闖下什麼大禍來。
不管惹了山上山下哪位上神上仙,主打的就是一個不推脫、不逃避。能補救補救,不能補救就任打認罰,一力承擔後果,更是不敢把事情鬧到神君面前惹她生氣。
聽到神君說她會解決,千阙小臉一紅,耳朵也燒了起來,十分别扭着說道:“不敢勞煩神君,本就是我的錯,打幾棍子出出氣就好了,老頭一向寵愛我,也不會真敲死我的。”
話說的乖巧懂事極了,乖巧的有些客氣,懂事的有些疏離。
哪怕青鸾、少陽犯錯闖禍了,也都會找羽嘉撒嬌服軟尋求原諒或庇護,可千阙不會,她總是小心翼翼的,怕她生氣,怕她怪罪。
羽嘉輕撫着千阙的指尖一滞,修行數十萬年,心間的一方清平乾坤,竟被攪起一場了風雲。
她垂着的眉眼落在千阙發梢許久才擡起來,面上仍舊風輕雲淡,隻是嗓音裡帶了些不容置疑。
“本君在,不會教你挨打。”
千阙眨着眼睛,眼中依舊帶着半分遲疑:“嗯?神君不生氣嗎?”
“本君為何要生氣?”
“我,我又闖禍,鬧得神山不甯。”千阙垂着腦袋回答道。
“本君的仙娥一向乖巧,又深得本君歡心,何時闖過禍事?”
羽嘉眼神淡淡的,語氣也淡淡的。
千阙翹着嘴巴,杏眼睜的圓圓的,鼻翼縮了縮,鼻頭油然而生的酸澀随着氣息直直蔓延到了心口,又在心口怦然化開,酸酸脹脹的帶着些疼。
原來她的神君從來沒有當她在闖禍,原來她深的神君歡心。
千阙軟怔怔的靠在羽嘉肩頭,又驚又喜,一時不知作何反應,手裡的衣領越攥越緊。
“你就這般愛抓本君的衣裳?”羽嘉輕聲問道。
“嗯?”
千阙指尖又緊了緊,愣怔着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