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阙指腹十分耐心又輕柔的自每一個指尖緩緩刮過,最終落在她小指和無名指間,一下又一下輕揉慢撚起來。
揉的是她想陪神君做的事情,撚的是她想和神君做的事情。
羽嘉被撚的指尖癢癢的,卻也隻是略彎了眉眼,耐着性子回了個悠揚的:“好。”
羽嘉慣常用一個字回答千阙。
一個“嗯”,一個“好”,一個“是”,落在千阙耳中如同一首首纏綿悱恻的一字詩。
總能聽出些耳鬓厮磨,缱绻旖旎。
......
神山之上皆是上神,隻有千阙一個小仙娥,萬事不勞心、不勞力,飛揚着、胡鬧着就把日子過了。
可如今有了牽腸挂肚之事,有了憂心挂念之人,千阙果然乖巧了很多,每天有大半日的時間都賴在羽嘉的身側,下棋、看書,喝茶,連晦澀的經文都讀了幾十卷。
這份歲月靜好持續了一年半,直到千阙下棋輸給了栩無離,而賭注正是神君大人和栩無離搖了數十萬年的羽扇。
是的!活了不知道多少個洪荒的神君大人,頭一次成了個賭注,千阙的賭注!
在目空一切的栩無離看來,千阙的棋藝算是無師自通了,隻草草跟着羽嘉學了兩百來年便已頗有造化,如今這一年多來又日日跟着神君下棋,棋藝磨的更是有些出神入化起來。
奈何千阙一心隻跟她的神君大人一人下棋,又千方百計哄了神君大人隻跟她一人下棋。
這叫棋瘾頗盛的栩無離難免有些心癢癢,二人商量了一個多月才敲定了賭注——
若千阙能下赢栩無離,栩無離就把扇子給她玩半日。若千阙輸給栩無離,那神君大人就不能被她一人霸占着,也要同大家下棋。
說定了賭注,神山上無比盛大的圍棋比試拉開序幕。
千阙終究還是嫩了些,三局下來,殘敗收場。
若說輸了神君大人的下棋權,不開心。那沒能拿到栩無離的羽扇,就算得上不甘心了。
畢竟這扇子千阙好奇了幾十年了,如今心思被勾了起來,竟起了些執念。
千阙愣是盯了栩無離十來日,趁這位司獄上神小憩的時候把羽扇偷了去。
隻是這羽扇拿到手堪堪半盞茶的功夫,連扇子的羽毛是來自什麼動物身上的都還沒看清楚,千阙随手一揮,一扇子把剛睡醒的栩無離扇出了神山,連帶着東山的集市沙塵茫茫、一片混亂。
......
栩無離風塵仆仆趕回神山時,千阙已經被羽嘉罰去北山的雪崖思過了。
青梧宮正殿,青鸾垂頭喪氣的坐着,老頭拉磨似的繞着青鸾來來回回踱步。
羽嘉漠然喝着茶,茶桌上還放着栩無離的羽扇。
栩無離衣衫染了塵,發絲也亂了幾根,一派淡雅莊重的面龐帶了三兩分怒意。如今手中沒了羽扇,她握着個拳頭擺在胸前。
一向端莊肅穆的司獄上神亂了步伐,一腳邁入青梧宮中,虎目如電巡視一圈。
沒尋見千阙,栩無離朝羽嘉走去,撿起桌上的羽扇搖了兩下才開口道:“她人呢?”
老頭“啧”了幾聲:“還不是怪你的破扇子,千阙被神君罰去北山思過了。”
“就是。”青鸾也附和了一聲。
栩無離無奈至極,連嗓音都不如平常從容了:“她是強盜,我才是苦主。”
“你都活了十幾萬年的老上神了,連個扇子都看不好。”老頭唠叨着。
這老東西怪得很,隻要千阙不毀他的草藥,哪怕把天捅個窟窿,他也能一邊護着、一邊給千阙鼓掌。
栩無離擰了眉頭環顧三人。
老頭看熱鬧不嫌事大,青鸾一向隻聽神君的,如今跟神君一樣整顆心都偏到千阙身上了。
栩無離虎目定了定,最終望向羽嘉:“小孩子好奇偷了扇子小懲大戒一番也就罷了,隻是她一個修煉兩百年的小仙娥如何有那樣深厚的法力,能一扇子把我扇去東荒?”
羽嘉眼風都沒動一下,神态自若的喝着茶。
“乖乖,把栩無離扇東荒去啦!”青鸾張了張嘴沒說出聲,憋着笑在心裡感歎,歎完之後也納悶兒起來。
老頭比栩無離小一萬歲,吵吵鬧鬧十餘萬年,即說不過她也打不過她。看她難得的發絲淩亂了幾根,大開大合的擡手将自己花白的頭發捋了捋,又瞪了瞪眼珠子。
“诶呦,扇東荒去啦。小仙娥了不得了哦,我看東市的風沙且得刮上半個月呢。”老頭扯了個大嗓門說道。
說罷又環顧栩無離一周,眼神中摻雜了些同情,還侮辱性極強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