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老臣七嘴八舌呵斥:“元琤,你竟敢刀挾先王遺孀!”
“你挾持寡嫂,大逆不道!”
“還不束手就擒。”
“都别說了”,阿七看着那貼着薄薄肌膚的劍鋒,膽戰心驚,忙高聲叱令,“飛廉七星,放他走,不得阻攔!”
殿中衆人從中分開一條路,眼睜睜看着元琤挾持着馮姮,獰笑着往殿外一步步走去。
元晞忙放下武器退到一邊,對丹墀丹陛上已占上風的輕騎和羽林衛大喊:“都讓開,莫讓賊子傷害王後!”
已率騎士沖至大慶門下的元旻和武煊亦驚呆,忙喝止身後騎兵勒馬停兵,死死盯着元琤将馮姮擋在身前,一步步走上大慶門城樓。
有弓箭手拉滿弓弦對準城樓上的二人,元琤也不多言,隻笑着将馮姮往前推了一推。武煊忙高聲喝斥:“所有人,放下兵器,不得擅動。”
元旻強壓心頭驚慌,竭力平靜地仰頭看上去:“二叔,放開母後,換我可行?”
元琤冷笑:“莫要仗着幾分聰明,把别人都當傻子,你那一身好劍術,挾持你無疑自尋死路。”
元旻強笑,溫聲道:“那二叔此刻這般,意欲何為?”
元琤面目猙獰:“元旻,你不是自诩忠孝麼,我就讓這滿天下的人看着,你是如何為了自己的王權霸業,害死生母!”
元旻又問:“可有保全母後的法子,請二叔賜教?”
元琤大笑:“你現在就卸下甲兵,往自己胸口來一刀,如何?”
元旻一聽,想也不想,開始脫頭盔、解軟甲…
馮姮肝膽俱裂,失聲驚呼:“阿旻不可,你要逼着為娘立即自戕在你面前麼?”
元琤抓着掙紮的馮姮,将劍往右偏開了一分,以免馮姮在掙紮中不慎撞上劍鋒。就在此時,一身黑衣的阿七悄無聲息落在元琤身後約一丈遠的地方。
.
先前,阿七在大慶殿一動不動,生等着元琤已走下丹陛看不見了,才對開陽使了個眼色,拔腿狂追,一路追追停停,終于在元琤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追到了他身後。
元旻和武煊恍若未見,元旻依然不緊不慢脫下軟甲,又從身側抽出佩劍,緩緩對準了自己心口。
馮姮忽然高呼:“城下衆将聽令,射殺本宮與逆賊者,新王元旻必恕其無罪,他若違背,視同忤逆!”
元旻心頭一寒,已聽身後有人高聲回應:“娘娘大義,送娘娘上路!”
轉頭看去,更是如晴天霹靂,隻見玉衡不知何時出現在陣中,拖來一架弩床,已裝好重箭對準城樓之上,絞緊輪軸蓄勢待發。
元旻大怒:“玉衡,給我滾下來!住手,不準射!武煊,你們快去阻止他!”
玉衡唇角帶起一絲玩世不恭的笑,對周圍警告恍若未聞,又對了對準頭,手一松。
一聲尖銳的鳴镝,破甲箭挾着赫赫風雷,飒沓如流星,飛速旋轉着向城樓上的馮姮和元琤釘去。
元琤自玉衡出聲就想用馮姮擋箭,豈料對方用床弩發射的是破甲重箭,那可是能将他二人同時射個對穿,還能餘力不減、跟長矛差不多重的破甲箭。
還有,那個小白臉怎麼回事?什麼話也聽不進,說射就射。
情急之下,他來不及多加思索,将馮姮往前一推,向左疾迅跨出一步,側身避讓迎面重箭。
就在他放開馮姮,側身避讓的刹那…
倒挂在城樓檐下的開陽往前一撲,橫刀旋出一道電光。
同一時刻,隐在他身後的阿七長鞭如電揚出,翻腕往右一卷,将即将墜下城樓的馮姮拉回,身體已借慣性撞上馳來重箭,而後用身體貼着重箭、飛速旋轉連連撞擊,将重箭來勢一點點撞偏…
城下的武煊并未見她如何動作,隻覺眼前一花,馮姮向後倒去、同時阿七纏着箭跟陀螺似的轉起來,不由啧啧稱奇:“四哥,你說他這樣轉頭暈不?”
一旁開陽已收拾好元琤,看她動作,急切高吼:“後面人都閃開!”
雖旋身化解了部分沖勢,但畢竟是血肉之軀,這樣連連對撞……
馮姮及城樓後方士兵忙側身閃開,阿七旋轉數圈終于慢下來,重箭斜斜地射穿木門,釘在後牆上。
開陽趕緊上前扶住她,急切問道:“首領可還好?”
阿七皺了皺眉,擡手扶額,輕聲回答:“還好,隻是有些頭暈。”
天樞天權亦匆匆趕到,拎起元琤首級挑到槍尖上,高高舉起:“逆王已伏誅,爾等還不束手就擒!”
大慶殿前空地上的侍衛、大慶殿中的内衛皆齊刷刷放下手中利器,跪地反手待縛。
武煊等人擁着元旻登上城樓,率先彎下雙膝,大喊:“王上萬年!”
城下騎兵、大慶殿前侍衛、羽林衛俱齊齊下跪,齊聲高呼:“王上萬年!”
元瀚海、元璟亦帶着大慶殿内文武百官魚貫而出,走下丹陛,整整齊齊跪在殿前空地上,竭盡肺腑之氣呼喊:“王上萬年!”
山呼之聲起先并不甚高,後逐漸整齊,一浪疊過一浪,排山倒海,響徹雲霄。
天地間隻剩那個雄渾的合奏——“王上萬年!”
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衆星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