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當家,您還是去馬車裡坐着吧。這拖闆車連個遮風避雨的棚都沒有,再把您吹壞了。”趕車的小貳拾柒是吳憂的頭号粉絲。别看他年齡不大,卻力大無窮,與吳憂一樣主練外功,注重筋骨的鍛煉。
“不打緊,你要是怕吹,就去馬車裡休息,我來趕車。”李新月是着實心疼這孩子。
“大當家說哪裡話,能為兩位大當家駕車,貳拾柒心裡激動的很。怎會怕吹。隻是,苦了白大當家。”
“所以我才想陪陪他。陪他看遍這一路風景,雲卷雲舒,雲聚雲散,亭台樓閣,小巷炊煙,我都想陪他一起看。”李新月說着,眼淚就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落在棺蓋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大當家您……”貳拾柒看她落淚,跟着心疼。伸出自己長滿老繭的手,手心朝上接住她掉落的眼淚。“大當家,您不要哭,您的眼淚落在水晶棺上,白大當家會心疼的。”
李新月一拍貳拾柒的手,上面的淚珠全部彈起,四散落下。她也擡起頭擦掉臉上的淚水,笑着說:“他要是能心疼就好了!”
“他一定會的。”
李新月揉了揉他粗硬的發絲,玩笑道:“我們小貳拾柒也是個溫柔的人呢,等你将來長大了,也要一直溫柔下去。溫柔的男人,最有魅力。”
“大當家不要取笑我了。”貳拾柒揉揉自己的腦袋,有些不好意思。轉過身,“駕!”揮鞭駕車“大當家坐穩了。咱們出發!”
接連半月風餐露宿,連夜趕路。眼看着就要到移魂門了,李新月還是病倒了。
“咳……咳……”李新月咳得厲害。
“大當家,您去馬車裡休息下,我去請大夫。”貳拾柒很擔心李新月的身體。
李新月擺擺手“我沒事……咳……早日到移魂門,玉書就能早一日康複。雨眠也能少受一點颠簸。”她看向水晶棺中的白雨眠,在棺外輕輕描繪他的眉眼“我怎麼覺得他好像消瘦了?”
一句話吓得貳拾柒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一個死人,如何消瘦?再者說,吳憂找來的水晶棺乃是千年冰晶凝結,可保屍身不腐。再加上白雨眠死于遇見之下,遇見自身的寒氣浸透肺腑,他的樣貌無論如何也不會變化。
莫不是大當家病糊塗了?貳拾柒在心中暗想。
三日後終于到達移魂門。
李新月上前敲門,開門的竟是文濤。
看李新月一身孝衣裝扮,文濤心中暗叫不好。強裝鎮定問道:“弟妹怎的獨自前來,小眠眠呢?”
李新月被他一問,淚水就已溢滿眼眶,側身讓過,指着身後的拖闆車。“他在那兒。”
文濤看到了水晶棺,可他自動屏蔽了那口棺材。“哪兒啊?囚車裡那個?他犯了什麼驚天大錯,你要把他關起來。”
看出文濤的小心思,李新月也沒揭穿。吸一下鼻子,把眼淚憋回去,問他“師姐在嗎?我有事找她。”
“在,我去叫她出來!”文濤着急忙慌地往回走,逃離這裡,若是再晚一刻,他可能會淚撒當場。
可如何和沈怡說呢?她能接受嗎?那是她最疼愛的弟弟,比親弟弟還親,她會做何反應。文濤不敢往下想。
一個人在院中來回踱步。手上的皮都要被他搓爛了。
“姓文的,你能不能安生點兒,别影響我煉藥!”一個藥罐從屋内飛出,文濤急忙上前接住。
顫抖着聲音說:“沈……沈怡,新月來了,你,要不要出來看看。”
“新月來了!”沈怡大步跨出門口,喜笑顔開,走到他身前,立刻變臉怒視他“你是不是有毛病?新月來了,不趕緊請她進來,在院子裡發什麼神經?!”
“我……要不你還是自己去看看吧……”
沈怡瞥他一眼,“神經”又換了開心的面容,迎接李新月。
“新月!”沈怡臉上的笑容在看到李新月的孝衣時,瞬間凝住。“新月,你為何這身打扮?”
李新月拉着沈怡來到拖闆車前“師姐……”
沈怡擺手打斷她的話“新月,你先别說話。”沈怡握緊顫抖的手,一掌打掉棺蓋,翻身跳進棺材内。一探白雨眠鼻息,她雙目猩紅,扭頭問李新月“我給你們的‘假死之王’呢?為何不給他吃?”
李新月微閉雙眼,調整情緒,睜開眼睛時,跪在沈怡面前“對不起師姐,一切發生的太快。‘假期之王’我沒帶在身上,未能救下他,對不起!”
“對不起?!”沈怡翻身躍至李新月身前,憤恨地提着衣領把她拽起來。“我給你藥,就是讓你在危急關頭救他,你卻給我說沒帶?!你……”沈怡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眼前李新月的身影已是模糊不清。她機械式地搖晃她“李新月,你還我弟弟!你還我弟弟!”哭到不能自已,她無力放開她,跪倒在地,眼淚如雨般落下。身下一片地面,迅速被淚水打濕。
“我為什麼會放心把他交給你?為什麼?!”不斷用拳頭捶打地面,直到血肉模糊。
“沈怡,夠了!”文濤從身後抱住她,“沈怡,夠了……夠了……你這樣,雨眠也不會安心。”
“什麼夠了?怎麼夠?那是我弟弟!我弟弟!是我爹從亂葬崗刨出來的弟弟!他已經死過一回了。上天為什麼還不放過他!為什麼???”沈怡仰天長嘯“啊!!!為什麼???”
“沈怡,你清醒點!雨眠是你弟弟不假,可他也是新月的夫君,她的悲痛不會比你少!”文濤牢牢抱緊沈怡,給她力量。
“你悲痛嗎?”沈怡哭花了臉,扭曲地問李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