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
“你這是在,心疼我麼?”
朔奴低低笑。
他冰涼的手指撫摸着她的腰窩,又一路沿上,輕劃過少女曼妙的身形,勾纏着她肚.兜的綁帶。
無端的觸碰,讓戚師師抖了一抖。
無法克制的顫栗,蔓延周身,又卡在嗓音裡。
她擡起頭,望向對方。
四目相觸,視線也燙了一燙。片刻,戚師師認真點頭。
“嗯。”
她是……在心疼他。
在心疼他的傷口,在心疼他的苦難。
在心疼他先前所遭受的種種。
日影徐徐,穿過屏窗,于戚師師面上投落下清淺的影。
她眸光亦清淺,像被陽光灑滿的湖泊,生機又溫柔。
毫無征兆地。
姜朔一整顆心突然塌陷下去。
微風晃蕩,少年整張臉眷戀地埋在她脖頸處,聲音也變得低啞缱绻。
“師師,你别這樣。我會……”
會什麼?
她眨眨眼。
姜朔深吸了一口氣,又将綿長的氣息緩緩吐出來。
“沒什麼。”
他的眼睛濕漉漉的,像小狗。
眼尾卻描着淡淡的绯色,格外昳麗誘人。
朔奴的眼睛生得很好看,戚師師知道。
以往他是未曾打扮,現下稍一收拾,竟讓她驚覺——一直跟在自己身側的少年,竟有如此美貌。
就連茯香,有時見了他,也會面上生羞,直道他近日越發古怪了。
也難怪那些青.樓客會欺淩他,妄想将他占為己有。
正思量間,對方已徹底壓下來。他的面容被日色傾照,有幾分像裴郎。
惦念起裴郎,戚師師心中仍生愧意。
姜朔太過了解她,瞧她面上這般,少年心中也猜想出了個大概。他拾起墜在衣袍邊的發帶,手指打了個纏,而後徑直蒙上她的雙眸。
眼前驟然落了一層霧,叫戚師師心中慌張,忍不住喚:
“朔,朔奴?”
“這樣,大小姐心中便不會有負罪了。”
對方的氣息落在她的唇角邊,慢條斯理。
沒有愧對,沒有負罪感。與他之間,隻剩下了歡.愉。
那發帶不算寬,于戚師師眼上堪堪繞了兩層,将她的眼睛蒙住。很薄的布,纏得并不算很結實。透過眼前這一道宛若濃霧的屏障,戚師師能看見身前之人的輪廓。他烏發披垂下來,太過像裴郎。
罪惡感油然而生,又被一種隐秘的刺.激所替代。
戚師師從未有過這般感受。
她看着朔奴模糊的輪廓,心底落下的卻是另一個人的影子。
她一面感到羞恥,一面又麻.痹其中,在身前之人的聲聲引.誘下逐漸沉淪。
姜朔的手輾轉至她的腰.窩。
發帶極薄一層,尾端撓動着她的臉,癢得人心動又心慌。
身前之人雖言語恭敬,行為上,俨然卻是主導者。
搖晃的春風裡,戚師師的嘴角落下一道吻意。
微燙的唇,甜絲絲的。
帶着侵.略的味道。
隻一瞬間,她仿若陷入了一場由人精心編制的夢境。窗牖之外,晦暗的天井升起青白色的霧,瓦甍也覆上一片琉璃。
她看見窗邊立着的人影,那人手捧着書卷,一襲紫衫。春風吹帶男子的衣襟與袖袂,擡起一雙潋滟着深情的眸。
引得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撫摸那人的面容。
右手掌心撫上對方左頰,很燙。
燙得人手掌縮了縮,四肢百骸都一同熱起來。
姜朔透過那霧氣,看見春光籠罩下的綿延山脈,溪水潺潺,将人一顆心澆得饑腸辘辘。
莺莺鳥啼,停在春蕊上。心中壓抑的陰暗與占.有,在此一刻爆發到了巅峰。少女身形窈窕,纖細到了一種脆弱的地步。隻要他稍稍一掐,便能聽見霧氣裡滴滴答答的潺潺聲,如泣如訴,不絕如縷。
在裴俞章的院房中,他享用着本屬于那人的一顆心。
他愛她,深愛本屬于那人的她。從一開始的敬畏,到如今勢不可擋的占據。
姜朔并沒有告訴大小姐,這些日子他偷偷銷毀了許多關于裴俞章的東西。每當他看見有關裴俞章的一切,他的内心深處總是不可遏制地生出許多情緒。
嫉妒,醋意。
甚至……心底暗暗置氣。
他之于大小姐,已經從一開始的,“隻要她看向我,願意多陪我一會兒”,而貪心地轉變成對她步步的索取。每當索取多一分,心中充斥着欲.念的口子就被扯大一寸。姜朔不止希望大小姐的目光能望向他,他更希望大小姐的心裡有他,希望大小姐身邊都是他的東西。
希望她的眼中,心中,唇齒裡。
她的每一道呼吸。
都是他。
也隻能是他。
日影昏昏,少年少女目光愈發迷離。
姜朔低下頭,大膽地望向女孩纖細的頸。她似是溺水的天鵝,卻又享受着這份沐浴。恍然間,她檀口微張,送出些許吐息。
她在說什麼?
大小姐在說什麼?
姜朔撥開雲霧,俯低下身,想要離她更近一些。
戚師師也伸出手,眼神迷蒙,将他後背抱住。
“裴……裴郎……”
姜朔頓了頓。
他手指收緊,面上神色遽變,緊攥着少女的手腕,似乎很不爽。
嘭地一聲悶響,銀燈桌角相撞,天地翻覆。
燈花重重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