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夏槿好像一下子釋放了天性。

顧洵從前聽夏槿提起過，夏臨打小就被夏槿打到大的經曆，打到最後，夏臨心服口服地認同夏槿對他的這一血脈壓制。

那時顧洵就總覺得，大抵是極為親近的人，才會讓夏槿暴露出對人打打鬧鬧的天性。

所以他喜歡這樣的變化。

“我餓了。”夏槿紅着臉轉移話題，“趕緊做飯。”

“好。”他笑着挨下了這一擊，趁夏槿不注意時，低頭輕觸她的唇畔，“去忙你的，我燒好了叫你。”

夏槿自然是沒什麼事情可幹。

吃過飯，窗外飄來鄰居家的煮中藥的藥味，混着洗衣凝珠的茉莉香。

顧洵的筆尖在成冊的論文上修改着，身側夏槿的呼吸漸漸綿長，發間桂花香與咖啡苦味在午後的陽光裡糾纏，織成張細密的網。

兜住他散落在她身上的心思不往别處去。

顧洵放下電腦，小心地将睡熟的人挪到抱枕堆裡，讓她補個好覺。

手機在茶幾上震動，溫舒的電話就跳出來。

看見來電顯示，顧洵不自然地看了眼身旁睡着的夏槿，接通前将熱水袋塞進她的懷裡，指尖無意識繞着她散落的發梢，起身走到廚房拉上門，刻意壓低了聲音。

溫舒來問他将近尾聲即将發表的論文，順帶在新年的第一天，來問候一番自己這個優秀學生。

“老師，這個論文我明天給您——”顧洵在廚房裡和溫舒聊着修改方向。

夏槿睡得極淺，聽到身旁顧洵離開的動靜，就睜開了眼。

“晚上炖個玉米排骨湯？”顧洵捏着手機從廚房裡出來，和她大眼對小眼，“一會兒我去超市買排骨，蓮藕要脆的還是粉的？”

夏槿伸了個懶腰，捂着熱水袋暖手，“我想出門看雪。”

“去西子湖，怎麼樣？”夏槿習慣性地靠在他的懷裡，“我想看斷橋殘雪。”

顧洵的掌心貼上她小腹，捂了捂，“那你要不要去化妝？”

夏槿打着哈欠，連連點頭。

顧洵笑了聲，拿起毛毯蓋住她赤着的腳，指尖戳了戳她微青的下眼睑，“你現在像隻沒睡飽的樹袋熊——”

未盡的尾音消散在加濕器的白霧裡，夏槿輕輕地勾住顧洵的脖子，去吻他的唇，如蝶翼般輕盈，一觸即離，“那你等我一下。”

顧洵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心想我什麼時候不等你。

他坐在沙發邊耐心地把溫舒提到的改論文，沒催夏槿，過了好一陣，聽見浴室裡傳來一聲不大不小的驚叫。

他擱下電腦沖進浴室，看見夏槿對着鏡子攥拳，擡眸，忿然地鎖住鏡中的自己。

一副下一秒就要将顧洵摁在牆上暴揍。

顧洵莫名地莫名發虛，下意識地去打量他的妝容，沒什麼不對。

夏槿圍上圍巾，神色很快如常，喃喃說：“還好是冬天。”

顧洵惑然上前，盯着她未施粉黛的臉，沒瞧出什麼不妥。

夏槿見他這樣就來氣，她本以為隻有脖子上那一處咬痕，特地挑的高領，結果方才換衣服時才看清，自己從鎖骨處往下，那一點點紅痕，無不在提示她昨夜的荒唐，“你自己看呢。”

她把圍巾拆下丢在顧洵身上，把裡頭的羊絨領口往下拉。

鎖骨處的星星點點好似朱砂印記，在那光潔的肌膚上格外醒目。

“你昨晚吃味了？”夏槿本來不準備解釋，可一想到顧洵昨晚的怪異行為，和前些日子判若兩人，想來想去，好像自己昨天也就因為南謙然送自己回來這事，引得顧洵反常。

“我昨晚喝了點酒，跨年夜又不好叫車，就叫南謙然給我送回來了。”

顧洵從她衣櫃裡拿了頂搭配的針織帽套在她的頭上，遮住她露在外頭的耳朵，見她渾然不知的模樣，提醒道：“我昨天給你發消息，說我來接你。”

“你給我發了？”夏槿意外地拿起手機看了眼——那句她昨晚打的“不用，我馬上就坐南謙然車回家”前停了個紅色感歎号，提醒她消息發送失敗。

“……”

夏槿心虛地笑了幾聲，給自己找了個可以說得通的理由，“這可不是我的問題。”

“酒店裡那麼多人，信号不好實屬正常。”夏槿無辜道：“我以為發出去了。”

“嗯。”顧洵點點頭，接受了她的解釋。

本來也沒想因為這個和她置氣。

隻是昨晚看見她那一身紅色吊帶裙，就跟着了魔似的，心跳如鼓，失控般，壓抑不住那些翻湧的情緒。

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他想擁有這支雪夜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