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玙在開學第一天晚上就婉拒了陸明江讓司機每天接送她的提議，說公交車更方便一些。

真實的理由可能不是這個，但她也說不清到底是哪個，所以索性不去追究。總之是盡可能讓自己自在一點。

今天回家的時間比較早，陸明江和程燕都還沒回來。本以為陸揚也不在，經過他房間的時候，卻聽到了裡面傳出來的音樂聲。

重金屬、搖滾，大概也是他那個年紀的人格外喜歡的東西吧。陸玙心想。

正想無聲無息地經過他的房間門然後離開，音樂聲卻驟然變大——原來是陸揚剛好打開門走了出來。

看到他的一瞬間，陸玙愣了一下。

隻見他校服還沒來得及換下，沾滿泥土青草。短袖沒遮住的胳膊的部分，還有一些尚沒結痂、一看就是新添的傷口。

不知道為什麼，烤榴蓮店裡爺爺那句“小孩子欺負人”一下子從她的腦海裡蹦了出來。幾乎是下意識的、她問了句：“你身上怎麼了？”

陸揚也愣了一下，原本就戾氣滿滿的臉色似乎在看到陸玙的那一刻更難看了：“你怎麼現在就回來了？好學生還逃課？”

這不無譏諷的語氣讓陸玙感到不爽，心道自己真是多管閑事。以陸揚這樣的家庭這樣的性格，欺負别人還差不多。

于是也懶得多問：“是啊。要告狀麼。”

然後不等對方回應，她就回自己房間了。倒了杯水以後坐到了書桌前，掏出課本，準備預習明天要講的内容。

看了幾行公式，腦子裡卻依然浮現那些話，以及陸揚身上的髒污和傷口。

與之相伴的，還有一些已經快要蒙塵、細看卻還是醜陋而淋漓的、她自己的記憶。

陸玙轉了幾圈筆，筆終于掉在桌上的時候，仿佛是對自己妥協了，拿過手機來給周晴發消息。

【在嗎】

周晴似乎正在看手機，幾乎是秒回。

【嗯？】

陸玙斟酌了一下用詞，問道：

【你知不知道一中初中部有沒有那種類似校園霸淩的事情發生？】

周晴發了條語音過來。

陸玙戴上耳機以後，懶懶的聲音響起：“有肯定是有啊。初中的小孩兒最無聊最能作，我剛上初一那會兒被幾個高年級的堵過，男的女的都有。怎麼了？”

陸玙顯然決定先關心周晴：【那你最後怎麼樣了？】

周晴又一條語音發過來：“我從小練拳擊的。你說呢？那幾個男的長得還沒我高，腿跟竹竿似的，裝社會大哥，三兩下就被揍得屁滾尿流，給我笑死了。”

陸玙沉默。最後回道：

【你還真是全能】

【也沒什麼。我今天看見我弟身上受了點傷，好像和人打架了，還挺激烈】

【想着是不是被欺負了。】

周晴回：【？】

【你還有個弟？】

陸玙：“……”